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圣人?
从今天起,不过是一个被供奉在朝堂上的笑话。
帝辛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一幕,摆了摆手,声音里透着一丝倦怠。
“众卿无事,便退朝吧。”
说完,他起身便走,连多看一眼姬昌的兴趣都欠缺。
百官如蒙大赦,作鸟兽散,经过姬昌身边时,都下意识地绕开三尺,仿佛他身上沾了什么天大的晦气。
眼神里,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偌大的金銮殿,很快就只剩下姬昌一人。
他依旧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任由那些复杂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刮过。
新任的“太师”大人,此刻,无比孤独。
亚相比干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走到姬昌身边,脚步顿了顿。
两个加起来快两百岁的老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比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就被冰冷的漠然所取代。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拄着拐杖,蹒跚离去。
从今天起,道不同,不相为谋。
……
龙德殿,偏殿。
苏妲己正享受着王贵人新学会的按摩手法,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刘全满脸红光,正手舞足蹈地汇报着早朝上的盛况。
“贵人,您是没瞧见!那姬昌老儿谢恩的时候,脸都白了!奴才敢保证,他当时的心,肯定跟那金銮殿的地砖一样,又冷又硬!”
胡喜媚舔着一根麦芽糖,好奇地凑过来。
“姐姐,太师是什么呀?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是不是以后他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苏妲己睁开眼,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太师啊,就是一个名头。听着威风,其实就是个摆设,专门负责在祭祀的时候,领着大家磕头的。”
“啊?光磕头,不给饭吃吗?”胡喜媚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那也太惨了吧!比我还惨,我磕头了,大王还给肉吃呢!”
一旁的王贵人听得心惊肉跳,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小祖宗,可不敢胡说!”
苏妲己却笑了,她从软榻上坐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完美的曲线尽显无疑。
“光是让他当个摆设,还不够。”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不是‘在世圣人’吗?不是最喜欢教化万民吗?我偏要让他把这个‘圣人’,当到底。”
她看向刘全,红唇轻启。
“去,给大王传个话。”
“就说,本宫觉得,太师大人德高望重,满腹经纶,只让他负责祭祀,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
“不如,就让太师大人,每日去城南贫民窟,开坛讲学。给那些贱……给那些百姓们,好好讲一讲,何为君臣之礼,何为忠君爱国。”
刘全听得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高!实在是高!
这哪里是让他去讲学?这分明是让他,每天去那臭气熏天的贫民窟,当众表演,如何向羞辱自己的君王,摇尾乞怜!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刘全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领了命,一溜烟跑了。
王贵人看着苏妲己,只觉得这位主子,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那份看似云淡风轻的背后,藏着的,是能搅动整个朝堂风云的雷霆手段。
……
亚相府。
书房内,比干换下了一身沉重的朝服,独自一人,枯坐良久。
府外禁军巡逻的脚步声,像催命的鼓点,敲打着他衰老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宗室之长,百官之首,这些曾经的荣耀,都随着永安侯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烟消云散。
他现在,只是帝辛手里的一把刀。
就在这时,管家在门外,声音有些迟疑地禀报。
“相爷,府外……首相商容大人,和几位老大人,递了帖子,想……想求见您。”
商容?
比干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知道这群老家伙想干什么。无非就是哭诉大王被妖妃蛊惑,朝政混乱,希望他这个王叔,能站出来“拨乱反正”。
可笑!
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拨乱反正?
他自己,就是那乱局中的一枚棋子!
比干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过往的交情,同僚的情谊,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最终,都化为一声冰冷的叹息。
“告诉他们,老夫奉旨督办要务,公务繁忙,无暇会客。”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若有公事,让他们写好奏折,按规矩递上来。”
管家一愣,随即躬身退下。
这冰冷的回绝,意味着比干,彻底斩断了与过去的所有联系。
但这还不够。
比干睁开眼,眼神中再无半分犹豫。
他走到书案前,提起笔,亲自写下了一封密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将首相商容等人,秘密求见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记录了下来。
写完,他将密信封好,唤来心腹。
“把这个,立刻送到龙德殿,亲手交给刘全总管。”
心腹接过信,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但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比干看着窗外,天色渐晚。
既然已经选择了当一把刀,那就要当一把,让主人用得最顺手、最放心的刀。
至于旧情?那只会让刀锋,变钝。
……
城南,贫民窟。
那座破败的院子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伯邑考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来回踱步,英俊的脸上,满是屈辱和愤怒。
“父亲!那昏君,那妖妃!他们欺人太甚!”
他一拳砸在腐朽的桌案上,桌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太师?这是把您的脸,放在全天下人面前,让他们踩啊!我们难道就这么忍着吗?!”
姬昌背对着他,正看着墙上一幅残破的地图。
那是整个大商的疆域图。
听到儿子愤怒的咆哮,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邑考,稍安勿躁。”
“我怎么能不躁!”伯邑考双眼通红,“父亲,我们现在就回西岐!集结大军,和这无道昏君拼了!”
“糊涂!”
姬昌低喝一声,那平静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无比。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走到伯邑考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给了我一个牢笼,但这个牢笼,也给了我一个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唱喏声。
“圣旨到——”
伯邑考的身体,猛地一僵。
又是圣旨!那个妖妃,又想出了什么恶毒的法子来羞辱他们?
父子二人迎了出去。
来人,正是龙德殿总管,魏安。
魏安展开黄色的卷轴,捏着嗓子,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容。
“奉天承运,大王诏曰:”
“太师姬昌,德高望重,学究天人。为彰其贤,教化万民,特命太师,自明日起,于城南设坛讲学,宣讲礼法,传授忠君之道。钦此——”
读完圣旨,魏安将卷轴递了过来,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太师大人,接旨吧。大王说了,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让您这圣人之名,能真正地,福泽万民呢。”
伯邑考气得浑身发抖,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在贫民窟讲学?
讲忠君之道?
这简直是把人杀了,还要逼着家属,为凶手歌功颂德!
他死死地盯着魏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然而,姬昌的反应,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只见他非但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发自内心的,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他整理好衣冠,对着圣旨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
“老臣姬昌,领旨谢恩!”
他双手高高举起,接过了那卷对他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的圣旨。
“请公公回复大王,老臣定不负圣恩,必将竭尽所能,教化万民,为大王,为我大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情真意切。
魏安都听愣了。
这老头……是被气糊涂了?还是被打傻了?
他想不明白,只能干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满腹的疑惑,匆匆离去。
直到魏安的身影彻底消失,伯邑考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
“父亲!您为何要接旨!为何还要谢恩!您……”
姬昌将他扶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光。
“邑考,你可知,猎人最怕的,不是咆哮的猛虎,而是懂得蛰伏的毒蛇。”
他看着手中的圣旨,声音低沉而有力。
“她想让我当众出丑,想让我成为一个笑话。可她却忘了,言语,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
伯邑考依旧不解。
姬昌的目光,望向院外那黑压压的,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的贫民窟。
“她给了我一个舞台,一个由人王亲自下令,谁也无法阻止的舞台。”
“她让我去讲‘忠君’,我便讲‘忠君’。”
姬昌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只是,何为‘君’,何为‘忠’,这个故事,该怎么讲……”
“从明天起,就由我说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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