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坐落在鄱阳湖畔的“巫医集市”紧紧包裹。这片位于明代时空的奇异营地,篝火点点,人影幢幢,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清香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巫术的腥甜气息。陈文昌蹲在临时营地的角落里,借着摇曳的火光,再次确认着罗盘上紊乱的指针,低声对同伴们说:“地气交汇,阴阳逆乱,此地既是庇护所,也是大凶之地。我们得像走在蛛丝上一样小心。”
张一斌揉了揉还有些发麻的手臂,那是之前用跆拳道硬撼巫术仪式留下的隐痛,他啐了一口:“管他凶不凶,只要能找到碧云剑的线索,龙潭虎穴也得闯。那些‘僵尸’……唉,一想到他们原本是活生生的赶尸人,我就……”他说不下去,拳头攥得发白。
欧阳菲菲没有参与讨论,她正就着火光,小心翼翼地用一小块丝绸擦拭着一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毛笔。这是她穿越前随手插在背包侧袋的普通文具,此刻笔尖的狼毫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自从在上一部分意外发现这支笔似乎对某些“邪气”有微弱反应后,她便寸步不离。
罗子建则有些心神不宁,看着集市里那些身着明代服饰、面色或警惕或麻木的人们,他依然有种置身于某个大型沉浸式剧本杀的错觉,只是同伴们身上的疲惫和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里的生死,真实无比。“我说,那个老郎中说的‘剑踪’,真的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我怎么感觉这里更像是……地下黑市?”
他们的线索指向这里——一个游离于官方视野之外,由郎中、巫觋、药商乃至各路江湖人士组成的临时集市。据传,能解救那些中毒异化为“僵尸”的赶尸人的关键器物“碧云剑”,其踪迹曾在此显现。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骚动从集市边缘传来。四人立刻警觉起来,只见几个人抬着一个用藤椅制成的简易担架,急匆匆地冲向营地中央一位威望最高的老巫医的帐篷。担架上的人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低吼,皮肤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
“是‘尸毒’发作!”有人惊恐地低呼。
欧阳菲菲眼神一凝,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毛笔。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悸动从笔杆传来,仿佛有什么在吸引着它。
发作的病人被迅速抬入老巫医“乌长老”的帐篷,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恐惧。乌长老的帐篷守卫森严,拒绝任何人靠近。
“机会来了,”陈文昌压低声音,“如果乌长老能控制住病情,或许他能知道更多关于碧云剑的消息。如果他不能……”他看了一眼欧阳菲菲,“菲菲,你的‘笔针’,或许能派上用场。”
所谓的“笔针”,是欧阳菲菲在之前冒险中急中生智的发明。她发现将内力(或者说,是穿越后体内产生的一种奇异能量流)灌注于毛笔之上,笔尖能产生类似针灸的效应,甚至对那种诡异的“尸毒”有微弱的疏导作用。只是这方法闻所未闻,太过惊世骇俗,他们一直谨慎使用。
片刻之后,乌长老帐篷的帘子被猛地掀开,一个弟子面色仓皇地跑出来,对守在外面的几人耳语几句。顿时,一股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连乌长老也束手无策。
“让我试试。”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欧阳菲菲排众而出。她手中握着那支毛笔,神情镇定,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胡闹!你是何人?乌长老都……”守卫厉声呵斥。
“我是医生。”欧阳菲菲打断他,目光越过守卫,直视帐篷深处,“病人等不起。”
就在僵持之际,帐篷里传来乌长老疲惫而带着一丝惊异的声音:“让她进来。”
帐篷内,草药烟雾缭绕。发病者是一名壮年男子,此刻被数条皮绳捆缚在木板上,依旧挣扎不休,双目赤红,牙关紧咬,嘴角溢出白沫。乌长老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深刻,此刻正凝重的看着欧阳菲菲,特别是她手中那支格格不入的毛笔。
“小姑娘,你说你是医生?凭此物?”乌长老的声音带着审视。
“万物皆可为媒,治病救人而已。”欧阳菲菲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她走到病人身前,屏息凝神,将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流缓缓导向笔尖。笔毫似乎泛起了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光。
她下笔如风,笔尖并非刺入,而是以一种独特的韵律点、按、揉、压于病人几个关键穴位——百会、人中、涌泉……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超越这个时代医学认知的精准与美感。那支普通的毛笔,在她手中仿佛真的化为了拥有神奇力量的金针。
罗子建和张一斌紧张地守在门口,陈文昌则默默观察着乌长老和他弟子们的反应,手中扣着几枚铜钱,以备不测。
起初,病人挣扎得更厉害,但渐渐地,他的抽搐开始减弱,喉咙里的低吼也变成了粗重的喘息,赤红的双眼恢复了一丝清明。帐篷内鸦雀无声,只有毛笔划过空气的细微声响和病人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乌长老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死死盯着欧阳菲菲的手法,以及那支看似平凡的毛笔。
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沉沉睡去。乌长老挥退左右,帐篷内只剩下他和四人组。
“神乎其技……”乌长老感叹道,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支毛笔上,“此法闻所未闻,似医非医,似巫非巫。姑娘,你师承何人?”
“家学渊源,不足为道。”欧阳菲菲含糊应对,小心地将毛笔收回。她感到一阵虚脱,刚才的治疗耗费了她大量精力。
乌长老也不再追问,话锋一转:“你们是为了‘碧云剑’而来?”
四人精神一振。陈文昌上前一步,拱手道:“正是。前辈,我们急需此剑解救身中奇毒的朋友,听闻剑踪在此显现,还望指点迷津。”
乌长老沉吟片刻,缓缓道:“碧云剑,据传乃前朝遗物,蕴含生机,能克百毒,亦能斩断虚妄。其踪迹确实在左近出现过,持有者是一名神秘的外乡人,但此人行踪诡秘,与本地一股暗藏的势力往来密切。”他压低了声音,“那股势力,信奉邪神,以活人试药,炼制阴邪之物。老夫怀疑,此次的‘尸毒’,乃至赶尸人之变,皆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他走到帐篷一角,掀开一块毡布,下面露出一截断刃,形制古拙,隐有云纹。“这是在集市外发现的,应是碧云剑格斗时崩落的碎片。持剑者恐怕已遭不测,剑……或许已落入那股势力之手。”
希望刚刚燃起,瞬间又蒙上厚厚的阴影。剑已易主,而且落入了更危险的敌人手中。
“我们必须拿到剑!”张一斌急切地说。
“难。”乌长老摇头,“他们的巢穴隐秘,守卫森严,且精通邪术。硬闯无异于送死。”他目光再次转向欧阳菲菲,或者说,她手中的毛笔,“或许……另辟蹊径可行。姑娘,你的‘笔针’,似乎对那股邪异力量有所感应?”
欧阳菲菲心中一动,再次握紧毛笔,果然,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乌长老描述的邪势力方向时,笔杆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凉意的悸动。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刃交击之声和混乱的呼喊!
“敌袭!”
帘子被猛地撞开,一名乌长老的弟子满身是血跌了进来:“长老……他们……他们杀进来了!是‘黑煞’的人!”
帐篷外已然大乱!数十名身着黑衣、面戴恶鬼面具的凶徒手持利刃,见人就砍,目标明确地朝着乌长老的帐篷冲来。篝火被踢翻,帐篷被点燃,原本还算有序的集市瞬间沦为修罗场。
“是为了碧云剑碎片!还是为了灭口?”陈文昌瞬间反应过来,一把将罗子建拉到身后,“子建,跟紧我!一斌,护住菲菲!”
张一斌低吼一声,跆拳道的架势拉开,一记侧踢将一名冲进来的黑衣人踹飞。罗子建则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心脏狂跳,眼前的血腥场面终于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这是游戏”的幻想。
欧阳菲菲将碧云剑碎片迅速塞入怀中,同时紧握毛笔。当她将“气”灌注笔尖,指向冲来的敌人时,能清晰地感觉到笔尖传来的阻力与微弱的刺痛感,仿佛在空气中触碰到了无形的污秽屏障。这印证了乌长老的猜测,她的笔,确实能感知甚至一定程度上干扰这种邪术力量!
乌长老须发戟张,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清光自剑尖绽开,暂时逼退了冲在最前的几名黑衣术士。他对着四人大喊:“从后面走!沿湖向西,有一处废弃的义庄!那里可能是他们的一个据点,剑或许就在其中!快走!”
混战中,陈文昌利用对风水的敏锐感知,带着几人穿梭于燃烧的帐篷和混乱的人群间,巧妙地避开主要敌人。张一斌则如同猛虎下山,拳脚并用,每一次出击都蕴含着现代格斗术的爆发力,将拦路的黑衣人击退。欧阳菲菲不时以笔代针,点向靠近敌人的手腕、关节等处,虽不致命,却总能让他们动作一滞,为张一斌创造机会。
四人且战且退,终于冲出了混乱的集市,没入湖畔的芦苇荡中。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喊杀声。
冰冷的湖风吹拂着他们滚烫的脸颊,每个人都气喘吁吁,身上沾满了烟灰和不知是谁的血迹。回头望去,巫医集市已沦为一片火海。
“废弃义庄……”陈文昌喘息着摊开手心,那是一张乌长老在混乱中塞给他的、用血简单勾勒的草图,“看来,下一站就是那里了。”
罗子建看着草图,声音带着颤抖:“义庄……停死人的地方?我们真的要去吗?”
欧阳菲菲擦去额角的汗水,手中的毛笔在黑暗中似乎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温润光泽。她坚定地点点头:“必须去。为了碧云剑,也为了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张一斌看着身后追兵可能随时出现的黑暗,又望向前方未知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目的地,沉声道:“没时间犹豫了。走吧!”
四人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芦苇荡中穿行,朝着义庄的方向摸去。义庄的轮廓在远处山坳的阴影里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死寂而阴森。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义庄外围的篱笆时,欧阳菲菲猛地停下脚步,脸色骤变。她手中的毛笔,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笔尖剧烈震颤,指向义庄的方向,那强烈的感应远超之前在集市感受到的任何一次!
不仅仅是指引,更像是一种……警告?
她一把拉住前面的陈文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等等!里面……里面的‘东西’……很多……而且,非常……‘饿’。”
话音刚落,一阵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人在一起拖沓行走的摩挲声,伴随着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从义庄深处隐隐传来,顺风飘入了他们的耳中。
义庄里等待他们的,不仅仅是可能存在的碧云剑和邪教徒,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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