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之城的光罩尚未完全散去，冰蓝色的光晕在断壁残垣间流淌，如同未干的泪痕。苏瑶蹲下身，指尖抚过一块被邪力侵蚀的城砖，砖缝里竟钻出一抹嫩绿——是株不知名的野草，根系紧紧扒着砖土，叶片上还沾着未融化的冰晶。
“你看。”她轻声唤道。
少年走过去，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忽然笑了：“蚀灵阵的邪火没烧死它，冰魄的寒气也没冻僵它。”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草叶，发现它的根须缠着半片碎裂的护心镜，镜面反射着晨光，恰好为它挡住了最烈的黑雾。
守珠灵凑过来，鼻尖蹭了蹭草叶，突然衔来一颗晶莹的露珠，滴在草茎上。露珠滚落，渗入砖缝，那野草竟似抖了抖叶片，仿佛在回应。
“这冰原上的生机，比我们想的更顽固。”独眼龙扛着长棍走过来，棍头还沾着黑雾灼烧后的焦痕，“刚才巡查时发现，城西的废弃驿站里，有户人家竟没走。”
众人跟着他来到驿站，推门便闻到一股药味。灶台边，一个老婆婆正用破布裹着烫伤的手臂，给躺在炕上的孩童喂药。见他们进来，老婆婆慌忙将孩子往被窝里藏，却被苏瑶按住手：“我们不是邪修，是守着城的。”
“那黑雾来的时候，我家老头子把最后一块护符给了娃，自己引着邪修往东边跑了……”老婆婆抹着泪，指了指墙角的锄头，“他说这驿站是咱家传了三代的地方，死也得死在这儿。”
少年注意到炕头的木箱上，摆着个褪色的布偶，布偶肚子里塞着半张泛黄的地图，画着从驿站到冰晶之城的小路，上面用朱砂标着“取水点”“避风口”——正是当年护城军常用的补给路线图。
“这地图……”陈砚拿起布偶，瞳孔微缩，“是前哨军的记号，老婆婆，您老伴是……”
“他年轻时是护城军的马夫，”老婆婆哽咽道，“他说只要驿站还在，这条路就不能断。”
正说着，守珠灵突然对着驿站后院低吼。众人跟出去，只见院墙塌了一角，露出底下的地窖，窖门用巨石顶着，石缝里透出微光。少年搬开巨石，地窖里竟整齐码着数十袋粮食，袋口用麻线绣着“军”字——是当年护城军囤积的战备粮，竟被这家人藏了下来。
“老头子说，城可以破，粮不能绝。”老婆婆望着粮食，眼里有了光，“等他回来，这些粮就能分给街坊了。”
赵猛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该咋整了！”他指着驿站的梁柱，“这驿站的木料还结实，咱们先把它修起来，做个临时粮仓。再组织街坊清理街道，把能住人的屋子修修——人在，家就在，城就不算真破。”
苏瑶看向少年，见他点头，便取出冰魄结晶：“这结晶能净化小范围的邪毒，我先帮老婆婆处理伤口，你们去召集幸存者。”她指尖凝出冰蓝色的灵力，轻轻按在老婆婆的烫伤处，那焦黑的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死皮，露出粉嫩的新肉。
守珠灵衔来那株野草，放在驿站的窗台上。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草叶上，也照在众人忙碌的身影上——独眼龙带着人修补院墙，赵猛指挥着搬运粮食，陈砚则在地图上标注新的取水点，老婆婆抱着孩子，在灶台边烧起了第一锅热粥。
少年站在驿站门口，望着冰晶之城光罩外渐渐复苏的冰原，忽然明白：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死守一座孤城，而是让那些藏在砖石下的根、埋在土里的粮、刻在人心里的念想，重新发芽、结果。
他摸出怀中的半块护心镜碎片，轻轻放在那株野草旁边。或许用不了多久，这驿站周围，会冒出更多的新芽，沿着那条被遗忘的小路，一直连到重建的冰晶之城。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让这条路，再也不会被黑雾隔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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