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门楣上的“归处”二字，在槐花金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红。林羽伸手推门时，指尖触到的木纹突然活了过来，顺着指腹爬上手腕，与他掌心的陨石纹路相扣——那触感绝非普通木材，倒像是某种有生命的肌理在轻轻搏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响里，混着细碎的银铃声。三人跨过门槛的瞬间，身后的槐花海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片望不到边的青石板广场，广场中央立着座三足铜鼎，鼎口飘出的不是烟，而是无数半透明的“影子”——每个影子都在重复着相似的动作：有人在刻字，有人在酿酒，有人在悬崖边比出“胜利”的手势。
“这些是……”苏瑶举高槐花灯，灯光照亮最近的一个影子，那影子穿着月白劲装，左眼下有颗泪痣，正蹲在地上用石子画着什么，“是少年！”
那“少年影”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抬头朝她笑了笑，手里的石子在地上划出最后一笔——竟是个歪歪扭扭的“瑶”字。字迹刚成型，影子就化作光点融入铜鼎，鼎身随即亮起一道对应的纹路。
冷轩的目光落在广场边缘的石墙上。墙上嵌着无数块青铜残片，每块残片里都锁着道黑影，细看之下，那些黑影的轮廓竟与之前遇到的“假冷轩”一模一样。“看来归零者的残响也跟着进来了。”他活动着手腕，脚踝的银纹突然发烫，“这些残片在吸影子的力量。”
林羽走到铜鼎旁，发现鼎身上刻满了日期，最早的那行已经模糊，最新的一行赫然是“第446次”。他伸手触碰鼎身，那些“影子”突然躁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往他手边涌——其中道穿白大褂的影子，左眼下的泪痣与他镜中所见分毫不差。
“它们在认主。”林羽突然明白过来，掌心的陨石与鼎身相贴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心跳声，“这些都是我们在不同轮回里留下的‘印记’。”
苏瑶的槐花灯突然剧烈摇晃，灯光在石墙上投出巨大的影子，那影子手里捧着个陶罐，罐口飘出的花瓣与广场上空的槐花融为一体。“快看！”她指着石墙，“青铜残片在害怕！”
果然，嵌在墙上的残片开始渗出黑色黏液，被灯光照到的地方甚至在冒烟。锁在残片里的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墙上——那力量来自广场地面的纹路，此刻正随着铜鼎的光芒缓缓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
冷轩突然冲向最近的一块残片，银纹在他掌心凝成短刃，劈向残片的瞬间，他看到残片里的黑影突然露出自己的脸：“你不敢斩下去的，我就是你最恨的那段记忆——”
“我恨的从来不是记忆。”冷轩的短刃没有停顿，银纹切开残片的刹那，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虫四散奔逃，却被地面的纹路烧成灰烬，“是利用记忆作梗的东西。”
残片碎裂的地方，露出墙后藏着的东西——那是半块青铜罗盘，盘面上刻着的“苏”字正在发光。
苏瑶的槐花灯突然飞向罗盘，灯光与盘面的光芒相融，竟在墙上投射出完整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三个红点，分别对应着他们此刻的位置、铜鼎，以及广场尽头的一扇石门。“地图是少年画的！”她认出了那独特的歪扭线条，“石门后面一定有什么！”
林羽的陨石突然从掌心飞出，悬在铜鼎上方。无数“影子”涌向陨石，化作流光钻进石体内，鼎身的日期开始飞速倒退，最后停留在“第1次”。广场的地面剧烈震动，那些青铜残片纷纷碎裂，黑影的尖啸渐渐被某种低沉的嗡鸣取代——那是归墟门特有的声响。
“门要开了。”林羽伸手接住陨石，石体上的纹路已经完整，赫然是归墟门的全貌，“这些影子不是负担，是我们攒了四百四十六次的力量。”
冷轩捡起地上的青铜罗盘残片，与苏瑶手中的另一半拼在一起，罗盘中央的凹槽刚好能放下林羽的陨石。当三者合一的瞬间，广场尽头的石门发出沉闷的巨响，门缝里透出的不是光，而是漫天的星子——那景象，与少年总爱趴在窗台上念叨的“能装下所有思念的星空”一模一样。
“进去看看？”苏瑶的槐花灯已经化作银铃项链，重新缠回她颈间，掌心的槐花印记亮如星火。
冷轩将拼好的罗盘塞进林羽手里，自己则握紧了新凝结的铁剑，剑身上的“长风”二字在星子光芒下闪闪发亮：“总得知道，四百四十六次轮回，到底在等什么。”
林羽握着罗盘和陨石，率先走向石门。门后的星子像有生命般涌过来，在他脚边织成路，那些曾经在轮回中见过的面孔——虚拟世界的少年、实验室的白大褂、雾中的老人——都化作星子的光，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他知道，这不是终点。
但至少，这一次，他们是带着所有的“记得”，往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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