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恩赐，是谋杀。
一股温暖到极致，也霸道到极致的力量，正试图将林渊从内部撑成一团绚烂的血肉烟花。
每一条经脉，都像是被吹到极限的气球，半透明的管壁上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发出濒临爆裂的哀鸣。每一个细胞，都在这过剩的生命甘露中痛苦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溶解、蒸发。
舒畅感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千刀万剐还要恐怖的、源自生命最底层的膨胀与撕裂感。
“复仇女神”号的舰桥，狂喜的气氛被瞬间冻结。
“他的生命体征……在飙升！不，是爆炸！系统判定他的身体正在崩溃！”叶倾城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控制不住的颤抖。
莉娅煞白的小脸埋在掌心，不敢再看那代表着林渊身体状况的、已经爆红的数据图。
他们赢了第一步，却似乎要以一种最荒诞的方式，输掉整场赌局。
“操……”铁臂的投影数据流剧烈波动，那只电子眼死死地盯着屏幕，“过犹不及……老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他妈是一棵树的命啊！”
战场之上，林渊的意识在剧痛的狂潮中，如同一叶即将倾覆的小舟。那残破的“弑神武装”内，他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痉挛着，皮肤下，一道道翠绿色的光芒如小蛇般游走，那是无法被炼化的、即将失控的生命本源。
死，原来有这么多种方式。
被敌人杀死，或者，被自己人“救”死。
荒谬感在林渊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一股不屈的疯狂所取代。
他能感受到丹田内的元婴，那个与他性命相连的小人儿，此刻也痛苦地蜷缩着，体表那莹润的光泽下，已经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细微的、如同瓷器开裂般的纹路。
它也要碎了。
不！
不能被撑爆！
既然堵不住，那就别堵了！既然无法抵抗，那就去引导它！
林渊的意志在剧痛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抵抗与压制，反而以前所未有的疯狂，主动敞开了丹田，敞开了元婴的所有壁垒。
来！
冲刷我！撕裂我！
要么在毁灭中重塑，要么就彻底归于虚无！
那股狂暴的生命洪流，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瞬间咆哮着，毫无阻碍地，尽数灌入了那尊本就濒临破碎的元婴之中！
“嗡——！”
林渊的脑海，一片空白。
元婴之上，裂痕不再是细微的纹路，而是如同蛛网般，瞬间遍布全身！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成最原始的灵气。
然而，在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裂痕之中，透出的却不是毁灭的死气，而是一种更加凝练、更加璀璨、仿佛琉璃般纯净的华光。
破而后立！
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冲垮的最后一刻，林渊的脑海中，无数画面如流光般闪过。
地球上的挣扎求生，踏入修真之路的迷茫与坚定，第一次御剑飞行的喜悦，面对虫潮的九死一生，与赵寻的初遇，和叶倾城的合作，铁臂的豪迈，莉娅的纯净……
所有的战斗，所有的感悟，所有的相遇与别离，都在这股生命本源的冲刷下，被强行糅合、提纯、淬炼。
他看见了自己斩出的每一斧，看见了赵寻刺出的每一剑，看见了那颗被引爆的星球，看见了那株拔地而起的生命古树。
生与死，毁灭与创造，原来本就是一体两面。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跨越了时空的清脆声响，在林渊的意识中轰然炸开。
不是破碎，是破茧！
那布满裂痕的元婴外壳，在那一声脆响中，轰然崩碎成漫天光点！光点之中，一个全新的、比之前凝实了数倍、通体散发着淡淡琉璃宝光的新元婴，盘膝而坐，缓缓睁开了双眼。
元婴中期！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也更加凝练沉稳的气息，如同苏醒的太古巨龙，从林渊那残破的战甲之下，冲天而起！
以他为中心，虚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天地间游离的、无主的灵气，像是找到了君王的臣民，疯狂地、膜拜般地向他体内涌来，修补着他的伤势，填充着他全新的境界。
“弑神武装”上那些刺眼的电弧，在这股新生力量的滋润下，竟缓缓熄灭。战甲的能量读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回升。
林渊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里，不再有濒死的疯狂，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倒映着星辰大海的平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奔腾不息的、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那个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难看的神庭督军。
“吼——！”
一声压抑了太久的、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无尽战意的长啸，从他口中发出，化作滚滚音浪，震彻了整个角斗之巅！
“我操……”“复仇女神”号的舰桥，铁臂的投影差点因为数据过载而消散，“打……打着打着，还能当场升级的？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赵寻那始终按在剑柄上的手，终于松开了些许。
叶倾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眸中，那名为“胜利”的光彩，重新变得炽热。
神庭督军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设想过无数种结局，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对方不但没被自己的绝招杀死，没有被那庞大的生命力撑爆，反而因祸得福，当着他的面，临阵突破了！
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最响亮、最无情的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他那属于神庭强者的骄傲之上。
但他终究是化神后期的存在，心境早已坚如磐石。最初的震惊过后，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有点意思。”他缓缓鼓掌，声音里却没有半分赞赏，只有刺骨的寒意，“不过是从一只强壮点的蝼蚁，变成了一只更强壮的蝼IA蚁罢了。”
“法则的差距，不是靠着这点微不足道的能量，就能弥补的。”
说着，他再次缓缓抬起了双手，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危险的神力，开始在他掌心凝聚。
“闹剧，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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