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深海的冰冷海水，从每个人的脚底升起，迅速淹没心脏。
叶倾城指尖轻点，主屏幕上，渊月号后方追踪到的影像被放大到了极致。
那是一艘船。
它通体漆黑，仿佛是由凝固的永夜铸就，舰体线条流畅得不似人间造物，充满了致命的、属于杀戮的美感。它没有庞大的炮口，没有狰狞的装甲，因为它本身，就是一柄刺穿星海的利剑，一发审判万物的子弹。
裁决之舟。
仅仅是看着它的影像，一股无法言喻的窒息感便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那是生命在面对“天敌”时，源自基因最深处的战栗。
“来不及了……”叶倾城的声音干涩，双手无力地垂下，“常规武器无法破防，神庭的法则护盾，对我们来说是绝对壁垒。硬拼，我们连让它停顿一秒的资格都没有。”
“他妈的！”石猛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路的困兽，一把抄起了身边那柄巨大的开山战斧，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根根暴起，“那俺就用这条命，去给他挠个痒痒！拼了！”
“不行！”叶倾城厉声喝止，“那不是战斗，是毫无意义的蒸发！”
舰桥内，死寂再次降临。遗民老者紧紧抱着自己的孙女，浑浊的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熄灭了，只剩下麻木的等待。赵寻靠在舷窗边，看着远方那片星云，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自嘲。刚刚找到“根”的方向，就要连同这艘船，一同化为宇宙的尘埃吗？
就在这片凝固的绝望中，林渊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沉寂。
“叶倾城！”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林渊死死地盯着舰船前方的立体星图，盯着那片在黑暗宇宙中，散发着梦幻般蔚蓝色光晕的星系。他的眼中没有绝望，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光亮。
“蔚蓝星域……无魔法则……”他喃喃自语，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计算！”林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立刻计算！我们与蔚蓝星域法则屏障的最近距离！以渊月号所能承受的最大过载，进行自杀式俯冲，需要多长时间！”
“自杀式俯冲”这几个字，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但叶倾城，这位舰队的首席参谋，在零点一秒的惊愕后，瞬间明白了林渊的意图！
她那双因绝望而黯淡的眸子，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仿佛一个找到了世纪难题唯一解的疯子学者。
用一个不存在“法则”的世界，去对抗一个纯粹由“法则”构成的恐怖存在！
这是一个何等疯狂，又何等天才的构想！
“滴滴滴——”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回归，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动力，双手在虚拟光屏上化作了一片残影。无数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复杂的引力模型、空间曲率参数、舰体结构应力分析……在她的指尖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整合、运算。
舰桥内的气氛，在这一刻发生了奇妙的扭转。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被一种名为“豪赌”的癫狂所取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叶倾城，盯着她面前那飞速刷新的数据。
赌！
赌他们能在那柄审判之剑斩下之前，冲进那片安全的港湾！
赌那个灵气断绝的世界，真的能成为化神后期大能都无法逾越的天堑！
“算出来了！”叶倾城猛地抬头，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却充满了亢奋，“根据定界罗盘的指引，蔚蓝星域的法则屏障边缘，存在一颗拥有大气的固态行星！可以作为紧急迫降点！以燃烧全部备用能源、引擎超负荷百分之一百五十运转的极限速度，我们需要……”
她顿了一下，报出了那个决定生死的时间。
“二十分钟！”
与此同时，主屏幕的角落，那个代表着裁决之舟的红色光点旁，冰冷的倒计时，也刷新到了最新的数字。
【预计接触时间：25:00】
五分钟。
生死时速，只差五分钟！
这五分钟，是希望，也是悬在头顶的断头台。
石猛瞪大了眼睛，看看屏幕上的二十分钟，又看看那个二十五分钟，他虽然搞不懂那些复杂的计算，但他看懂了这两个数字。他咧开大嘴，刚才的狰狞和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兴奋，他扔掉战斧，搓着手，嘿嘿傻笑：“刺激！这个刺激！”
林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挺直的脊梁，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他环视了一圈舰桥内神情各异的众人，最终，他的声音通过舰内广播，响彻了整支领航者舰队的每一个角落。
“全舰队听令！”
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驱散了所有船员心中的恐慌。
“准备进行无防护、引力弹弓加速！”
“目标，蔚蓝星域！”
林渊的目光穿透了舷窗，仿佛看到了那艘正在高速逼近的裁决之舟，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
“我们，要在裁决神将的刀锋上，跳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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