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唐代黄鹤楼》
一阵急促的驴铃声和车夫的吆喝声将许湘云从颠簸的昏睡中惊醒。她揉着被粗糙木板硌得生疼的腰,嘟囔着掀开帘布:“到了吗?我的五脏六腑都快被这破车颠得移位了……早知道穿越连个减震都没有,我宁愿走路……”
抱怨声在她看清窗外景象的瞬间,戛然而止。
李沛然没有回应她,因为他早已怔在原地,目光穿透清晨江面上氤氲的薄雾,牢牢锁在前方。
只见一座巍峨楼阁,临江矗立于蛇山之巅。与后世所见砖石结构的黄鹤楼截然不同,眼前的楼阁是纯木结构,飞檐斗拱,层叠交错,气势磅礴中透着古朴与雄浑。朱漆虽因岁月侵蚀略显斑驳,却在朝阳初升的金光映照下,焕发出一种庄重而沧桑的生命力。江风掠过,檐角铜铃清越作响,与江涛声、远处市井的隐约人声交织,仿佛一曲穿越千年的宏大乐章。
“这……这才是真正的黄鹤楼……”李沛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才想起手机早已耗尽最后一丝电量,无法将这震撼的一幕记录下来,眼中掠过深深的遗憾。
许湘云跳下驴车,忘了晕车的不适,仰着头,张大了嘴,半天才挤出一句:“……好家伙,这木质结构,这气势……比后世那个有电梯的版本……野性多了!”她用了某个现代形容词,尽管不合时宜,却精准地表达了她内心的震撼与一种奇特的兴奋。
车夫收了钱,好奇地看了这两个穿着体面却行为古怪的年轻人一眼,嘟囔着“莫不是读书读傻了”,便赶着车走了。
两人站在原地,久久凝视。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不再是书本上冰冷的文字或图片,而是可触可感的真实存在。他们因那场意外而惶惶不安的心,在此刻奇异地沉淀下来。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找到李白,找到归途,而这一切,都将从眼前这座楼开始。
震撼过后,现实问题接踵而至。他们盘缠所剩无几,在江夏城辛苦攒下的那点“第一桶金”,大部分用于购置合时宜的衣物和支付来此的路费。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制定‘蹲守李白计划’。”李沛然迅速进入状态,习惯性地开始分析,“根据我们从江夏打听来的消息,以及……呃,历史知识,李白好酒好游,登黄鹤楼赋诗是极有可能的。我们必须确保在他出现时,我们能第一时间知道。”
许湘云点头如捣蒜:“没错!还得想办法赚钱,不然没等见到李白,我们先得饿死在这唐代的黄鹤楼下,那可就太丢穿越者的脸了。”
两人绕着黄鹤楼外围稍微转了一圈,发现附近有不少茶摊、酒肆以及兜售香烛、纪念物的小贩。人流如织,除了文人墨客,还有不少寻常百姓、商旅过客,烟火气十足。
最终,他们在离楼阁入口不远的地方,找到一家看起来客人不多不少的茶馆“望江居”。茶馆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姓孙,正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桌子。
李沛然上前,操着这几个月练就的、略带口音但还算流利的唐话,拱手道:“孙掌柜,叨扰了。我兄妹二人自岳州来,欲在此寻亲访友,盘缠暂有不济,不知掌柜可否行个方便,允我二人在此帮工几日,只需管食宿即可。”
许湘云立刻配合地露出一个乖巧又略带愁容的表情。
孙掌柜打量了他们几眼。见二人虽风尘仆仆,但衣衫整洁,谈吐清晰,不像寻常逃难之人,倒像是家道中落的读书人,神色稍缓。眼下客流渐多,他确实缺人手,便捋着稀疏的胡须道:“唔……也罢。店小利薄,包食宿,一日再予你们十文钱。丫头就在堂内端茶送水,小子去后厨帮衬并招呼客人,可能做得?”
“做得,做得!多谢掌柜!”两人连忙应下,心下窃喜,第一步计划成功。
安顿下来后(所谓的安顿,也只是在柴房角落打了个地铺),他们的“蹲守李白计划”立刻开始实施。
许湘云负责“前台情报”。她端着茶盘,耳朵竖得像天线,穿梭在各桌客人之间,努力捕捉任何可能与“李白”、“李太白”、“谪仙人”相关的只言片语。她模样俏丽,嘴巴又甜,几句“郎君慢用”“娘子小心烫”哄得不少客人开心,倒也探听到不少文人议论诗作、谈论江湖传闻,但一整天下来,关于李白的确切行踪,却一无所获。听到最多的,反而是对崔明远那个恶霸在江夏吃瘪后的嘲笑,让她暗爽不已。
李沛然则负责“外部监控”和数据整理。他在帮工间隙,借口倒泔水、搬货物,频繁在楼前广场和小贩聚集区转悠。他很快用几文钱和几个现代小笑话,跟一个卖粗饼的老汉混熟了,得以倚在老汉的摊子旁,目光如鹰隼般扫视每一个登上石阶、走向楼阁的身影。
傍晚,辛苦了一天的两人在江边一块大石后碰头交换情报。
“不行啊,腿都快跑断了,听到的都是‘李白可能去了这儿’、‘可能去了那儿’,没一个准信。”许湘云捶着酸疼的腰抱怨。
李沛然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烧剩下的木炭画满了正字和一些奇特的符号:“这是我今天的观测记录。今日共有明显文人打扮、可能与我们目标相关的登楼者二十七人。其中,三人气度不凡,有随从,疑似官员或名士;五人饮酒狂放,有诗仙风范……但经过近距离观察和旁敲侧击,基本可以排除。”
“这你都能排除?”许湘云惊讶。
“嗯。一个口音不对,李白是蜀人;一个年纪太大;还有一个……诗写得实在稀烂,不可能是他。”李沛然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语气笃定,仿佛唐代大数据尽在掌握,“根据历史记载和李白的行为模式分析,他喜好热闹、美酒、才华之士。我们还需重点关注那些携带酒具、前呼后拥、或直接在楼内呼朋引伴、挥毫泼墨的人群。另外,码头也要留意,他很可能乘船而来。”
许湘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忍不住噗嗤一笑:“沛然同学,你这‘李白行为学研究’课题,要是放现代能发核心期刊了吧?”
李沛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严肃点,许同学。这是科学追星。”
两人正低声说笑,计划着明日如何分工协作,一个卖香烛的小童怯生生地走过来,递给他们一张折叠的纸条。
“一位郎君让我给你们的。”小童说完就跑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警惕。他们在唐代举目无亲,谁会给他们传纸条?
李沛然谨慎地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略显生硬的字:
“欲见李青莲,勿信楼前言。明日巳时,山腰‘听松亭’候。”
没有落款。
字迹陌生,内容却直接戳中了他们最大的秘密和目的!
“这……是谁?”许湘云压低声音,心跳骤然加速,“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找李白?还知道李白字青莲?”知道李白字太白常见,但字青莲,若非熟读其诗或与其相熟者,未必知晓得如此确切。
李沛然眉头紧锁,迅速将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目光锐利地扫向四周。暮色渐浓,江风渐起,归帆点点,游客稀疏,并无任何可疑之人注视他们。方才那小童也早已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上。
神秘人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他们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就似乎完全暴露在另一双眼睛之下。是友?是敌?是新的机遇,还是崔明远之辈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勿信楼前言……”李沛然喃喃重复,这意味着他们今天辛苦收集的情报,甚至他们未来几天可能听到的消息,都可能是有意误导?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唐代的黄鹤楼,不仅有着壮丽的风景,其下的暗流,似乎比他们想象得更加汹涌复杂。
许湘云看着李沛然凝重的脸色,又望了望暮色中更显神秘的唐代楼阁,咽了口口水:“那……明天我们去不去?”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没入江面,天地迅速暗沉下来。手中的纸条仿佛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预示着他们的“蹲守计划”从这一刻起,脱离了原有的轨道,驶向一个未知而叵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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