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苏七月去给沈恪送资料。
敲门进去，只见沈恪拿着一组复杂的数据图表，嘴角上扬，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沈工，有什么好消息吗？看您今天心情特别好。”苏七月笑着将资料放在桌上。
沈恪闻声抬头，看到是她，那份兴奋找到了宣泄口，难得话多了起来，“你来得正好，突破了！我们之前卡了快半年的那个关键数据模型，今天早上终于找到了最优解！”
“所有的推论都得到了完美验证，这太关键了！”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略显阴郁的研究员，而是一个为自己的发现而雀跃的大男孩。
苏七月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想到自己。
她对大学和更广阔天地的渴望，在顾荆野看来，是否也是一种类似近乎狂热的执着？
“沈工，我能问问吗？您为什么对研究这么投入，这么狂热？”
沈恪稍稍平复情绪，思考了片刻，认真回答道：“谈不上狂热。只是觉得，人总得有点追求，有点非做不可、非弄清楚不可的事。”
“这些东西，或许现在看不到直接用处，但它们代表着未来的某种可能性，可能是更强的材料，也可能是更高效的能量利用方式……”
“探索未知，推动那么一点点进步，这本身不就是最有意义的事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值得奋不顾身去追求的东西。既然选择了，就要努力做到最好，才不负这份热爱和肩上的责任。”
这番话，宛若一道清泉，涤荡了苏七月心中的迷茫和犹豫。
她感受到了那种为理想而燃烧的纯粹力量。
“对了沈工，我听说……您最近和明夏通信挺频繁的？是在谈对象吗？”
沈恪脸上掠过一抹红晕，他推了推眼镜，“明夏同志性格开朗，思想活跃，和她通信是件愉快的事。更重要的是，她很支持我的工作，能理解我选择的这条路。”
他并没有直接承认，但话语间的意思已然明了。
苏七月趁机追问：“那……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明夏在京市，您在这边，或者反过来……”
沈恪当即明白了她想问什么，摇了摇头：“没有具体想过那么远。现阶段，我们各自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求学，我攻关。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最重要。至于以后……若是有缘，自然会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他看向苏七月，“苏七月同志，我知道你可能在犹豫什么。”
“但我想说，一个人，首先得是她自己，然后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谁的女儿。”
“这话听起来可能有些自私，但反过来想，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做不好、做不完整，又怎么能真正做好其他的角色呢？”
苏七月想明白了。
是啊，她首先是苏七月，是一个有着独立梦想和追求的人，然后才是顾荆野的妻子，轩轩和苏苏的母亲。
如果为了家庭完全牺牲自我，那个逐渐失去光芒和色彩的苏七月，真的是顾荆野和孩子们希望看到的吗？
如今的章明岚，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
沈恪的话，没有给出具体答案，却为她指明了一个思考的方向。
忠于自我，与承担家庭责任，并非完全对立，或许可以找到一条平衡的道路。
她心中的某个结，悄然松动了。
……
高考成绩出来的前一晚，顾荆野在书房的小台灯下批阅文件。
门被轻轻推开，苏七月抱着几本医学书籍走了进来。
顾荆野抬头，看到她手里的书，不由挑眉，“顾老师的小考员这是怎么了？高考都结束多久了，还抱着书本不放？是不是有点太用功了？”
苏七月走到书桌旁，将书本放下，语气娇嗔：“活到老学到老嘛。有些人啊，高考一结束就把所有书都撕了扔了，好像知识就成了过眼云烟。”
“我才不要那样，学到的就是自己的，什么时候都不能丢。”
顾荆野放下笔，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间，“明天就出分数了，紧张吗？”
“紧张。”苏七月转过身面对着他，手臂软软地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紧张得不得了……顾老师，抱抱。”
温香软玉在怀，尤其是生完孩子后，苏七月身上褪去了几分青涩，增添了几许成熟女性的柔媚风韵，曲线越发玲珑有致。
每一次拥抱，对她而言是寻求安慰，对克制已久的顾荆野来说，无疑是甜蜜的煎熬。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恨不得立刻将人按倒在书桌上，狠狠疼爱一番，餍足那总是处于半饥饿状态的渴望。
但他不能。
他极力压下翻腾的欲望，收紧手臂。
今天的顾老师，格外被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荆野。”苏七月在他怀里抬起头，“等分数出来了，我想好了，就报省城的医科大学。那里离驻地近，我可以在学校附近请个靠谱的人帮忙白天照看轩轩和苏苏，我白天上课，晚上就能回咱们新买的房子。等你有时间了，过去看我们。”
“这样既不耽误学习，也能照顾家里。”
她规划着看似两全其美的未来。
顾荆野沉默地听着，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等她说完，他才缓缓开口，“七月，你应该报京市。”
苏七月一怔。
他眼神深邃如海：“京市的医科大学，无论是师资、设备还是未来的发展机会，都不是省城能比的。”
“那是顶尖的学府，你应该去最好的地方。爸妈也在京市，他们可以更好地照顾你和孩子，你也能更专心学业，不用两地奔波那么辛苦。”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我比任何人都想。”
“但正因为想你更好，想你飞得更高，去看更广阔的天空，成为最好的你自己，我才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把你拴在身边。你去京市，是对你未来最好的选择。”
这不是推离，而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所能给出的、最艰难也最无私的爱。
以分离为代价，成全她的鹏程万里。
苏七月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鼻尖一酸。
她明白，他说的是对的。
夫妻俩一时相顾无言。
最终，苏七月把脸重新埋进他胸口，闷声道：“……以后再说吧。先看分数。”
顾荆野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吻得怀里的人儿浑身发软，气喘吁吁，快要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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