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得来不易的新生,像一件被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的珍贵琉璃,利奥时刻警惕着,生怕出现任何裂痕。
他沉默地观察,谨慎地模仿,尽力让自己符合莱奥瓦尔德家族对继承人的一切期望。
价值,是他留在这里的唯一筹码,他深知这一点。
但命运似乎并未轻易放过他。
十一岁生日当天。
莱奥瓦尔德夫妇为利奥举办了盛大的晚宴。
古老的宴会厅里烛火辉煌,银器闪烁,受邀而来的法国魔法界名流们衣着华丽,低声交谈。
利奥穿着崭新的墨绿色丝绒礼袍,领口别着银质的独角兽家徽,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站在父母身边,接受着宾客们程式化的祝福和打量。
他脸上维持着无可挑剔的、浅淡的微笑,内心却对这种喧嚣和虚伪感到疲惫不堪。
晚宴进行到高潮,巨大的生日蛋糕被家养小精灵们推了上来,上面插着十一根闪烁的魔法蜡烛。
宾客们微笑着围拢过来,等待着寿星吹灭蜡烛。
“生日快乐,我的小利奥。”
母亲艾莉森微笑着鼓励他,父亲阿蒂尔也面带矜持的骄傲。
利奥依言上前一步,微微吸了一口气,准备吹熄那些跳动的火焰。
然而,就在他俯身的瞬间——
毫无征兆地,世界在他眼前猛地倾斜!
剧烈的眩晕如同海啸般吞没了他,耳边所有的声音——音乐、交谈、笑声。
瞬间拉远、扭曲,变成尖锐的嗡鸣。
他甚至来不及感到恐惧。
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母亲骤然失色的惊恐面庞和父亲伸出的、试图抓住他的手。
下一刻,他失去了所有意识,像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华丽的宴会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随即被惊恐的低呼与混乱所取代。
.
一天,两天……一周过去了,利奥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他躺在自己那张巨大的四柱床上,脸色苍白得透明,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只是一个做工极其精美的蜡像,生命的气息正从他体内悄然流逝。
“圣芒戈最好的治疗师怎么说?”
母亲艾莉森·莱奥瓦尔德的声音带着疲惫,她美丽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疲惫,金色的卷发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父亲阿蒂尔·莱奥瓦尔德从壁炉中跨出来, 飞路网粉末的余烬在他昂贵的龙皮靴上闪烁。
他摇了摇头,神情凝重:
“全面检查了,魔力稳定,身体机能完好,没有诅咒或魔咒伤害的痕迹。他们无法解释。”
欧洲大陆知名的治疗师、古老的魔药大师、甚至某些隐世的魔法生物医治者被一一请来。
城堡里弥漫着各种魔药和奇特魔法材料的气味。
他们尝试了复苏药剂、活力滋补剂、灵魂稳固仪式,甚至冒险使用了某种来自东方的、涉及凤凰眼泪的禁忌古法。
结果无一例外都没有任何作用
几位权威的治疗师在经过长达一周的联合诊断后,得出了一个令人忧心忡忡的结论。
“魂体不稳。”
为首的年长治疗师面色沉重地对莱奥瓦尔德夫妇说。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且的,理论上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他的灵魂与这具身体之间,似乎存在一种不协调性。”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没有治疗方法吗?”阿蒂尔的声音紧绷着。
治疗师们面面相觑,最终无奈地摇头。
“成因未知。可能是某种隐秘的古老魔法影响,也可能是…”
他犹豫了一下。
“…灵魂本身经历过某种非同寻常的创伤或转移。至于治疗,我们无能为力。”
走投无路下,阿蒂尔·莱奥瓦尔德动用了整个家族的人脉,终于获得了一个拜见尼可·勒梅的机会。
这位魔法石的拥有者,经历了数百年时光的大法师,在检查了沉睡中的利奥后,苍老的眼中也浮现出怜悯与一丝困惑。
“灵魂的奥秘,即使对我来说,也依然深不可测。”
勒梅的声音如同岁月的低语。
“魔法石能延长生命,却无法强行缝合灵魂与肉身之间天生的、或是后天形成的裂隙。强行灌注生命力,可能会加剧这种不稳,甚至导致更糟的后果。”
就在莱奥瓦尔德夫妇的心沉入谷底时,勒梅缓缓补充道:
“但我知道一个人,他对灵魂魔法、对生命与力量的理解,远胜于当今大多数巫师。他或许无法治愈,但可能拥有一些缓解或稳定这种情况的独特见解。”
“是谁?”艾莉森急切地问,紧紧抓着丈夫的手臂。
“阿不思·邓布利多,”勒梅说。
“他刚刚继任了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他研究过许多非主流的魔法领域,并且拥有罕见的力量和智慧。去找他吧。就说是我建议的。”
带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莱奥瓦尔德夫妇带着利奥通过国际飞路网来到了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
旋转楼梯上方,邓布利多教授已经站在那里等候。
他穿着星空般的深蓝色长袍,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却又不失温和。
“莱奥瓦尔德先生,夫人,请进。”
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这就是小利奥吧。”
办公室内充满了各种银制仪器的轻柔嗡鸣和细碎声响。
历任校长的肖像假装打着瞌睡,实则都好奇地偷瞄着这对外国夫妇和他们怀中异常安静的孩子。
凤凰福克斯在栖木上发出一声低低的、如音乐般悦耳的轻鸣。
艾莉森轻轻将利奥放在一张柔软舒适的扶手椅上,抚摸着儿子冰凉的小手,眼眶泛红。
阿蒂尔则直接递上了所有的诊断报告和魔法影像记录。
邓布利多仔细地翻阅着报告,时而点头,时而陷入沉思。
最后,他走到利奥身边,并没有使用魔杖,而是伸出了一只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种极其柔和、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金色微光。
他轻轻地将指尖点在了利奥的眉心。
一瞬间,利奥的身体极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邓布利多闭上眼睛,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几分钟后,他收回手。
“一种非常、非常罕见的情况,”邓布利多缓缓开口,语气不再轻松。
“治疗师的判断大方向是正确的,确实是‘魂体不稳’。不过,他们没能感知到其本质。并非灵魂弱小,而是它与当前这具身体之间的‘链接’过于纤细和脆弱。”
他拿起桌上一个奇怪的银色仪器,轻轻一扭,上面旋转出一些类似星图的图案。
“就像一艘动力强劲的新船,却只用了一根细细的丝线系在码头上。当风平浪静时,相安无事。一旦风浪稍起,比如利奥无意识间魔力涌动,或是情绪剧烈波动消耗了心神。”
“那根丝线便不堪重负,暂时断裂,船只便会被推入自我的海洋深处,以最原始的方式自我保护,也就是……沉睡。”
“那……有办法吗?”艾莉森的声音充满了希冀。
“我们可以尝试为这艘船换上一根更结实、更有韧性的缆绳。”邓布利多微笑道,这次他抽出了魔杖。
他示意莱奥瓦尔德夫妇稍退一步。
他挥舞魔杖的动作优雅而复杂,杖尖流淌出如同白银般的丝线,这些光丝在利奥身体上方缓缓编织,形成一个复杂精密的银色丝网。
整个过程中,邓布利多的表情十分专注。
最终,那个银色丝网缓缓下沉,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利奥的身体。
下一刻,利奥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先是迷茫,随即迅速变得清明警惕,扫过父母,最终定格在邓布利多身上。
“父亲? 母亲?这是在哪?”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然后看向邓布利多,“先生?”
邓布利多收起了魔杖,额角有细微的汗珠,但他看起来依旧从容。
“一个暂时的‘灵魂强固链接’。它无法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利奥先生,”他温和地对孩子解释道。
“但它能极大地增强你灵魂与身体的契合度。就像加固了堤坝。”
随即,邓布利多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
“但是,这个魔法是有时限的。其效果会随着时间,尤其是如果你频繁施展消耗巨大的魔法,而逐渐减弱。根据我的估算,它需要…嗯…大约每十二个月需要重新加固一次。”
他看向莱奥瓦尔德夫妇:
“这意味着,在利奥先生成年、灵魂与肉身彻底自然融合稳固之前,他需要定期接受这个魔法。”
阿蒂尔立刻开口:
“无论多少次,无论需要什么代价,我们都会带他来……”
邓布利多温和地打断了他:
“从法国到霍格沃茨,路途遥远,且国际旅行本身对利奥也是一种魔力负担。我注意到,利奥先生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对吗?”
利奥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霍格沃茨很快就会寄出入学通知书。我有一个提议:不如就让利奥在这里就读。这样,我可以在校内为他定期施法加固链接。”
“同时,霍格沃茨的教育能系统性地循序渐进地引导他学习和控制自身的魔力,避免因魔力失控而引发不必要的昏睡。在教授们的看护下,这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安全的环境。”
莱奥瓦尔德夫妇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犹豫与挣扎。
让家族血脉、尤其是如此特殊的孩子远离故土,还是进入一个以“宽容”着称的英国学校?这违背了他们许多固有的观念。
但另一方面,还有什么地方比在当代最伟大的巫师亲自庇护下更安全呢?
而且,这似乎是唯一能让他过上正常生活的办法。
利奥本人则沉默着。
他望向窗外霍格沃茨城堡那熟悉的、在月光下显现的轮廓,心中冰冷而清明。
这次漫长而彻底的昏迷,像一次死亡的预演,将他前世所有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无限放大。
霍格沃茨未来意味着不可控,但留在家中等死,或是依赖那不知能持续多久的、远距离的救援,更是他无法接受的。
留在这里,至少在邓布利多眼前,他能抓住生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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