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水面炸开，玄阴狼狈地蹿了出来。
刚吸入一口带着水腥气的自由空气，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对上了一双充血的眼睛。
那是黑衣人的师兄，灰袍人。
此刻他眼中翻涌的不是简单的愤怒，是足以将人撕碎的怨毒和疯狂。
玄阴心头猛地一跳，暗道不好，转身就想遁走。
“道友！且慢！”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几乎是本能地求饶。
“死！”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冰冷刺骨，不带丝毫犹豫的字。
灰袍人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反应的间隙，动作快到极致。
血色浓雾骤然爆发，仿佛有生命般缠绕上那柄狰狞的长剑。
剑锋指天，引动周遭气流，随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轰然斩落。
玄阴亡魂大冒，慌忙祭起他那视若性命的葫芦法器，灵光瞬间暴涨，试图抵挡这绝杀一击。
然而，在那狂暴的血色剑光面前，葫芦法器表面的灵光脆弱得如同薄冰。
咔嚓！
连人带葫芦，玄阴被干脆利落地从中劈成了两半。
温热的血洒在冰冷的河水里，迅速晕开。
玄阴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无尽的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荒谬。
你师弟明明突破了啊……为什么还要杀我？
他至死也不会知道，黑衣人非但没突破，反而早就栽在了洛缘深手里，死得透透的。
这口从天而降的巨大黑锅，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玄阴的头上。
砸得他魂飞魄散，连句冤枉都没来得及喊出口。
真是死不瞑目，比窦娥还冤。
“休走！”
一声怒喝传来，华天明提着大剑踉跄赶到。
他身上的铠甲添了数道新的裂痕，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气息颇为不稳，显然在灰袍人手下吃了大亏。
他想拦，却明显有心无力，刚才那几下硬撼让他气血翻腾，此刻连追击都显得勉强。
灰袍人杀意未消的目光冷冷扫过华天明，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警告和不屑。
他没有多言，脚下血光猛地向上蔓延，迅速包裹全身。
下一刻，整个人化作一道刺目的血虹，撕裂长空，朝着远方天际疾速遁去。
只留下原地气得胸口发闷，却又无可奈何的华天明。
华天明重重喘了几口气，胸口的钝痛让他眉头紧锁。
追不上了。
他望了一眼灰袍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最终还是转身，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返回青阳城。
城里还需要他主持大局，不能意气用事。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远离刚才那片混乱战场的山涧深处。
水面轻轻荡漾了一下，洛缘深探出半个头，一双眼睛警惕地四下扫视。
确认周遭再无任何修士的气息波动，彻底安全了。
他才悄无声息地滑出水面，足尖轻点，落在湿滑的岸边青石上。
这次由邪修精心策划的献祭晋升事件，最终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黑衣人求仁得仁，只不过求的是晋升，得的是身死道消。
因为华天明及时启动了护城大阵，青阳城内的绝大多数居民算是逃过一劫。
除了最初被那诡异的血色大阵抽走了一些精气神，导致身体有些虚弱外，并无性命之忧。
那些体质稍差的，也不过是卧病几天，喝几副汤药也就缓过来了。
城内秩序在华天明的坐镇下，很快恢复了平静，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邪修危机只是南柯一梦。
事后，洛缘深躲在安全的地方，仔细复盘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发现，这场风波里，倒霉蛋似乎格外集中。
灰袍人那边，师弟惨死，自己还被蒙在鼓里，找错了仇家。
赵家那边，也是损失惨重。
除了赵家大公子赵元辰在外，逃过一劫，其他修士都死在这次事件。
虽然他们和黑衣人并无瓜葛，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还是把他们的死，怪在了黑衣人头上。
至于玄阴，更是重量级倒霉蛋，纯属在青阳城做客，结果被强行拉进事件中砍了头，连个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反观其他人，包括他自己和华天明，虽然也经历了凶险，但最终都算是有惊无险，全身而退。
洛缘深摸了摸下巴，觉得这结果还挺有意思。
果然，修仙界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且占比不小。
玄阴用生命证明了，看热闹还要参与其中是会死人的，尤其是在大佬打架的时候。
他得吸取教训，以后得更注意一点才行。
“等等，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洛缘深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是什么呢？
脑中纷乱的思绪如同退潮后的沙滩，杂乱无章。
一幕幕事情从他眼前飞速划过，斩杀黑衣人的凌厉，覆灭赵家据点的果决，还有那漫天暴雨中的诡异虫鸣。
忽然，一个念头像电光般刺破了混乱。
萧家的人呢？
对啊，萧家！
从灵堂那次短暂的露面后，这洛城的地头蛇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自己又是设计灵堂，又是引诱黑衣人，又是顺手拔除赵家势力，忙得脚不沾地。
可萧家，本该同样身处旋涡中心的他们，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们在做什么？
难道躲在家里嗑瓜子看戏？
洛缘深扯了扯嘴角，感觉有些荒谬。
这不符合常理。
萧家老谋深算，绝不会放过这种可能削弱对手、壮大自身的机会。
可他们偏偏就没出现。
没有落井下石，没有趁火打劫，甚至连个摇旗呐喊的都没有。
这安静，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缺少关键信息，饶是洛缘深心思缜密，也猜不透萧家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是在暗中策划更大的阴谋？
还是说，他们另有图谋，与赵家和黑衣人的事情并无直接关联？
洛缘深甩了甩头，将这些纷杂的念头暂时压下。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管萧家在打什么算盘，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想太多也无益，反而徒增烦恼。
他现在可没功夫陪萧家玩猜谜游戏。
“啵啵！”
清脆的水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一条肥硕的银鱼探出水面，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吐出两个晶莹剔透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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