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忙完，老板娘和水根热情的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几天没见，水根好像话少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成熟了许多。
这次后院添了两张八仙桌，再加上原来那张，三张桌子就差蔡家兄弟。
还有师父刘金堂~
苏笑天看着师父常坐的位置，一时有点愣神。
很快，老板娘和张雅琴、叶惠艳几人给每张桌子端上几大盘饺子。
吃饺子有几种说法，第一是开工饺子，收工面。今天吃饺子意味着茶馆即将再次开工。
另一种说法叫，上车饺子，下车面，指的是分别时吃饺子象征着能再次团圆。
可师父离开时，自己竟没想起请老头吃顿饺子。
看到苏笑天失魂丧魄的样子，秦笑海不动声色轻轻踩了一脚师弟的脚面。
“师哥，我没事~”苏笑天察觉自己异样，“我只是有点想老头了。”
秦笑海劝道：“按日子，师父应该到山城了，小天你别担心，即使他写信回来，照现在的情况看，至少也得半个月才能送到沪市。”
苏笑天机械的点点头，埋头一连吃了两个水饺。
荠菜猪肉馅是他的最爱，可今天怎么也吃不出一点味道。
吃完饭，苏笑天匆匆告别，戴上阿祖面具，拿了一只黑色背包，一头钻进叶惠民住的巷子。
大门没锁，苏笑天直接推开门，屋里没有开灯。
楼上传来叶惠民的声音，“谁啊？”
“是我！”苏笑天答应一声，直接上了二楼。
茶室内同样没有开灯，叶惠民坐在茶桌前，对面房子微弱的灯光洒在他十分难看的脸上。
苏笑天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开口，直接从桌上茶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
半晌，叶惠民突然叹息一声，开口道：“刚收到电报，应天沦陷了。”
苏笑天猛得起身，尽量压住声音，“倭国人占领应天后，必然会对城内百姓下毒手。”
叶惠民狠狠敲着茶桌，眼含热泪，“这帮畜生从沪市到应天，一路屠杀无数百姓。”
“跟我同宿舍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的战死，可是我只能像狗一样躲在这房子里？”
说完，他把手上那封电报狠狠摔在桌上。
苏笑天拿起电报，内容很简单，发报人在中华门以诀别的口吻记录着一个个名字，每个人后面都备注着牺牲的地点，而发报人叫陆梅。
“陆梅是你女朋友吧？”
叶惠民点点头，“她跟我同期毕业，后来被分到军情处电信科。”
他深吸一口气，仰面朝天，可眼泪仍然顺着他的脸颊滴落。
“真想跟他们一起战死，到了下面也有个人说说话。”
“出去走走吧。”苏笑天没有劝他，这时候只有一个办法，酒！
两人出门，一阵冷风袭来，叶惠民似乎清醒了一些。
来到车前，叶惠民先在旁边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再跟苏笑天一起上车，向虹口方向驶去。
天府火锅城，虽然夜宵刚刚开始，大堂内几张桌子已是座无虚席。
两人刚到门口，老板就迎了上来。“两位老板，请问有没有预定？”
叶惠民拉了一下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劳烦老板带我们去陆先生定的位置。”
老板瞬间客气了不少：“先生请跟我上二楼。”
等两人来到二楼一间靠窗的包厢，一名身穿黑色棉质长衫的中年人早就等着了。
“老陆！”叶惠民一把拉住对方，指着身边的苏笑天。
“给你介绍，这位是...”
没等叶惠民说完，苏笑天就对陆大宏伸出手，“老陆~就叫我沙先生吧！”
三人入座，叶惠民颤颤巍巍将那份电报交给老陆，没敢看对方的眼睛。
陆大宏有些茫然的接过电报，在看到一个个名字时，脸色越来越难看。
到最后看到落款时，他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眼里迅速起了一层雾水。
“小梅~小梅她牺牲了？不可能~她才23岁，爹娘还等着回家...”
苏笑天看了一眼叶惠民，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叶惠民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刚刚进包厢看到陆大宏时，苏笑天心里有些不舒服。
叶惠民在没有征询自己意见就请了其他人，多少有点不合适。
可当陆大宏看到那份电报后，苏笑天释然了。
因为陆梅很可能是陆大宏的至亲，这个想法，他从叶惠民眼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叶惠民出门跟老板说了些什么又立刻回到包厢。
很快，老板亲自端着一只鸳鸯铜炉火锅上来，炭火已经点燃，很快，房间就充满了雾气。
叶惠民夹起几片牛肚，在锅里涮了几次，拿来一只空碗装上，嘴里念叨着。
“这是小梅最爱吃的~”
陆大宏也夹了几片薄如蝉翼的牛肉涮了涮。
“咱们仨上一次一起吃饭也是这里，我当时说小梅最近瘦了，她说以后要多牛肉。”
苏笑天打开一瓶老板拿来的山西汾酒，斟了满满7杯。
他记得那封电报上记载着六个名字，加上周梅，总共是七个人。
叶惠民和陆大宏手上也没停，不停的涮着菜，很快，7只小碗中都装了。
把酒菜摆放的整整齐齐，三人向后退了几步，沉痛的三鞠躬。
叶惠民将酒瓶中剩下的酒洒在地上。
“小梅，兄弟们，大家一路走好，我给大家报完仇就下去找你们。”
说完，他打开另外一瓶酒咕咚咕咚就喝下三分之一，随手把酒瓶递给陆大宏。
陆大宏同样喝下三分之一，剩下的酒被苏笑天一口气灌完。
三人一抹嘴，互相对视一眼，无需多话，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里是倭国人的地盘，到处都是倭国军人和特工，今天不管怎么说也得弄死几个。
三人下楼，陆大宏正要去开车，被苏笑天拦住。
陆大宏现在勉强算是章小灵的心腹了，如果因为车子暴露身份，之前的努力就将付之东流。
叶惠民虽然好些，但也要经常出入租界和虹口，更不能因为他那辆略显独特的奥斯汀露出马脚。
只花了五分钟，苏笑天就搞了一辆七成新的黑色丰田A型轿车，这款车在虹口很普通，属于那种停在哪里都不会引起人注意的那种，而且车牌也已经被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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