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南海与东海交汇处忽现三艘巨舰,船身漆黑如墨,桅杆高耸入云。
每艘船下,八条数丈长的墨色章鱼盘踞船底,触须翻卷间掀起滔天浊浪,将整艘战船稳稳托于海面。
海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只见海面上浮尸遍野,鲛人族渔民的银鳞在血水中泛着惨白。
数十名鱼妖身覆玄鳞甲胄,跨坐在黑海马背上,马鬃结霜如刃。
为首者手持三叉戟,戟尖滴落着殷红的血珠,正将最后十几个鲛人妇孺驱赶至礁石间。
那些鲛人女子面如白纸,有的紧搂幼子,有的死死攥着半截断桨,泪痕混着血水在苍白的脸上蜿蜒。
“求求你们……可以要我的命,但求你饶了孩子们吧!”
一名鲛人妇孺跪伏在地,额头磕出血痕,声嘶力竭地哀求着。
为首鱼妖却狞笑着,道:
“鲛人族杀我同袍,罪该万死!”
话音未落,他臂上青筋暴起,猛地挥动三叉戟,寒光如电,戟尖已穿透女子胸膛。
鲜血如泉喷涌,溅在怀中男孩苍白的脸颊上。
他立刻紧闭双目,小脸惨白如纸,连哭声都被恐惧扼在喉间,只余下细微的抽噎声。
其余鱼妖见状,齐声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纷纷掷出手中的兵器。
刹那间,喊杀声震彻海天,血浪翻涌间,十余条鲜活生命已化作浮尸。
唯余海风呜咽,似在为这惨烈一幕低吟挽歌。
与此同时,黑色巨舰的甲板上,一位身着素白锦袍的年轻修士踉跄扑至身前的赤衣修士脚边,双手死死攥住对方的猩红袍角,高声劝道:
“二哥!那些鲛人皆是手无寸铁的寻常渔民,何苦赶尽杀绝!”
赤衣修士闻言,面色骤冷如霜,反手甩出一记耳光,将白衣修士打得踉跄倒地,嘴角溢出血丝:
“蠢货!鲛族这些贱种,暗通那魔修残杀我族同袍,皆罪该万死!”
言罢,他猛然上前探手揪住白衣男子衣领,将其硬生生提至眼前,双目赤红如血,瞳孔里跳动着嗜血凶光,威胁道:
“再敢为这些杂种求情,休怪当哥哥的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将你挂在船头祭旗!”
白衣修士面色惨白如纸,唇边血迹斑斑,却仍咬牙挺直脊梁,眼中满是不屈。
“老二,这般行事,成何体统!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一道清冷嗓音自后方飘来,清冷中透着威严。
抬眸望去,只见一顶镂空兽骨轿被九名鱼妖稳稳抬着。
轿身插着旌旗,猎猎作响,其上金线绣着个“东”字。
随风飘扬,呼呼作响。
轿中男子身形修长,面色煞白,恍若上等羊脂玉雕,七彩眉梢流转着虹霓般的光华,耳垂垂着两条黑鳞小蛇,蛇信吞吐间红光隐现,宛如活物。
此人正是西海神君弇东。
“大哥!”
白衣修士踉跄扑至轿前跪倒,双手死死扣住轿沿,声音哽咽,
“二哥他…他又滥杀无辜!”
赤衣男子弇南怒目圆睁,大步流星跨至轿前,抬脚便将白衣修士弇西踹翻在地,靴底重重碾过对方胸口,怒喝道:
“好你个弇西,敢在大哥面前告我黑状!”
“弇南!”
轿中传来弇东的怒喝声。
身着红衣的弇南瞪了弟弟弇西一眼,眼中凶光未褪,却仍躬身垂首道:
“大哥,弇南知错了!”
弇东点点头,广袖轻拂:
“好了,天尊们已至,随我去见见他们吧。”
说罢转向弇西,目光如霜刃扫过:
“弇西,你也来吧,一并见见诸位天尊。”
弇南一听,搓着双手,眼中闪过喜色:“太好了!”
而弇西也忙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道:“是!大哥!”
就在这时,弇东目光扫过海面,忽见浮尸遍野。
他面色骤冷,抬手一指:
“将这些鲛人斩首示众!头颅用玄铁链串了,挂满船舷!”
“得令!”
鱼妖们齐声应诺。
战船在章鱼触须翻卷中破浪前行,那些挂着血淋淋头颅的铁链随风摇晃,在暮色中显得惊悚异常。
……
临墟岛,暮色如纱笼着海天。
一处酒肆的包厢内,雕花木门紧闭,却仍难掩内中的争执声。
“阿甲!”
海阿鳞霍然起身,面色惊惶,手中酒盏咣当一声砸在案上,碧绿的酒液溅湿了身上锦袍亦不自知。
“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怎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嘘…阿鳞,这般大惊小怪作甚?”
海阿甲却漫不经心地斜睨一眼,修长的手指捏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海阿鳞慌忙坐下,以袖掩唇,眼角余光扫过雕花窗棂,压低嗓音道:
“阿甲,你可知此举何等凶险?你这是以下犯上,是谋逆造反!若被姑姑知晓…”
“哼!”
海阿甲将手中的酒盏“当啷”一声撂在桌上,“以下犯上?我说海阿鳞,你脑子坏掉了吧?”
他突然倾身向前,指尖敲着桌面,
“若非海梦娅横插一道,这鲛人之王本该是我海阿甲的!”
顿了顿,他眼中闪过滔天的恨意:
“更遑论你我父王皆是死于她手,这血海深仇,你竟能忘得这般干净?”
海阿鳞面色数变,终是长叹一声:“可姑姑这些年待你我尚算宽厚,并未……”
“哥哥!”
海阿甲突然拍案而起,
“你当她为何要留你我性命?不过是做给那些老臣看的戏码罢了!”
说着猛地抓住海阿鳞肩头,“醒醒吧!这天下岂有让女子执掌的道理?跟着我夺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方是正途!”
海阿鳞默不作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盏边缘,似被说动了。
“可是万一失败了……”
他突然抬头,眼底犹带几分犹疑。
“失败?你可知道我背后的支持者是谁?”
海阿甲冷笑一声,忽地倾身向前,几乎贴着海阿鳞耳畔低语一番。
海阿鳞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整个人猛地向后靠去,后背撞上雕花窗棂,发出“咚”一声闷响。
“什么?竟是……竟是他?”
海阿甲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没有此人撑腰,我岂敢动这等掉脑袋的心思?”
海阿鳞愣了片刻,忽地长出一口气,眼中决然之色渐起:
“我干!”
说着猛地拿起手中酒盏,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海阿甲握紧拳头,捶了锤海阿鳞的肩膀:
“这就对了!待大事已成,这鲛人国自是你我兄弟的天下。”
言罢一拳砸在桌子上,案上酒盏俱是一震,
“还有那风子垣,我定要第一个取此人性命,以他项上人头为你我兄弟的大业祭旗。”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唯余海浪声作响。
风子垣正于房内闭目凝神,盘膝而坐,专心炼化新购得的兽丹。
此时,他周身灵气如潺潺溪流般流转不息,隐隐有紫色华光透体而出,将他整个人映照得如梦似幻。
“咚…咚…”
忽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修炼。
风子垣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将灵气悄然收于体内,眉头微皱,轻声说道:“进来吧。”
门扉轻启,只见海梦娅一手持着小酒壶,另一只手的指尖还夹着两个精致的小酒杯,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她一身酒气,双颊绯红,双眼迷离,显然已经醉了。
海梦娅径直坐到桌旁,将酒杯重重一放,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
“子垣,陪本宫共饮此杯吧!”
说完,她斜倚在桌前,眸光微醺却透着几分执拗。
风子垣无奈,只得起身落座于海梦娅对面,眉间隐有忧色,温声劝道:
“陛下,您已饮了不少,再这般下去,恐伤圣体,还是……”
“不多!”
海梦娅纤手轻挥,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随即执壶为风子垣斟满酒,举杯道:“且与本宫共干此杯!”
言罢,她仰头一饮而尽,动作豪迈洒脱。
然而,眉宇间却难掩几分落寞孤寂。
她欲再斟一杯,风子垣见状,连忙伸手挡住杯口,神色恳切地劝道:
“陛下,酒多伤身,切不可再这般痛饮了。”
海梦娅柳眉一竖,一把拨开他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莫要管我,今日便要一醉方休。”
说着,海梦娅纤手轻执酒壶,又给自己斟满一杯。
眸光郑重地看向风子垣,声带醉意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诚恳:
“海阿甲之事,冰月已与本宫说了。实乃我平日里对此子太过纵容,疏于管教,才致他如此胆大妄为、肆无忌惮,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追忆与痛楚,似有万千往事涌上心头,继续道:
“当年,父王驾崩后,我的两位堂弟,也就是海阿甲和海阿鳞的父亲,狼子野心,竟暗中勾结赤须之父,里应外合,妄图将本宫推翻,夺我王位。”
说着,她又是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化作无尽的愁绪,要将其心中多年苦楚尽数掩埋。
“幸得亡夫拼死相助,于危难之中力挽狂澜,本宫才得以将他们一一铲除,保住这祖宗基业。那时,我念及旧日情分,不忍赶尽杀绝,未对海阿甲二人痛下杀手,只望他们能迷途知返。如今想来,实乃本宫之过啊!这么多年过去,尤其是海阿甲,依然对我怀恨在心,始终无法理解本宫之苦心。所以,还望你莫要为今日之事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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