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茂的供状,白纸黑字,画押确凿。
毒杀阿史那·骨咄禄的罪行,人证(客栈伙计)、物证(酒杯残留物、蛇心兰花粉来源)、口供(孙茂自认)俱全,形成了一条无法撼动的铁链。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京城官场。
二皇子府的反应快得惊人。
几乎在刑部结案卷宗送达三法司的同时,二皇子府就发出了措辞严厉的“声明”:孙茂此人,虽在府外产业任职,但其胆大妄为、私自结交胡商、甚至为私利行凶杀人,纯属其个人行为,二皇子府对其所作所为毫不知情,深表震惊与愤慨,已将其除名,并全力配合刑部查案,绝不姑息!
这番声明,撇得干干净净,姿态摆得极高。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二皇子府这次是结结实实栽了个大跟头。
府上管事毒杀胡商,用的还是府内库藏的域外奇毒,这“毫不知情”四个字,显得苍白无力,更像是一块欲盖弥彰的遮羞布。
二皇子府在朝野的声望和颜面,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刑部这边,邢司业稳坐钓鱼台。
他亲自签发了结案文书,将孙茂毒杀案上报三法司复核。
案卷中,条理清晰,证据确凿,逻辑严密,将孙茂的罪行钉得死死的。
至于那指向黑水寨和“鬼火油”的线索,以及孙茂口中“骨咄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邢司业只字未提。
他只是在卷宗末尾,用朱笔极其隐晦地批注了一句:“死者身份存疑,或涉边关旧事,然无实据,存疑待查。”
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如同将一颗危险的种子,暂时埋进了冻土之下。
物验房里,弥漫着一股尘埃落定的疲惫气息。
凌析正埋头整理着堆积如山的案卷和物证。
蛇心兰花粉的样本、酒杯刮取物、死者衣物碎片、靴底油渣样本分门别类,贴上标签,准备归档封存。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这案子总算结束了。
就在这时,物验房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阵风冲了进来。
“凌哥——!!!”
一声哀嚎,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凌析手一抖,差点把手里装着蛇心兰花粉的琉璃瓶摔了。
她没好气地抬起头,只见谢前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衙役服,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瞪得溜圆,写满了委屈、不甘和控诉。
“凌哥,你不仗义啊!”谢前一个箭步冲到凌析桌前,双手“啪”地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瓶瓶罐罐一阵乱晃,凌析赶忙一个个安抚。
“我……我就出去跑了个腿,就几天功夫,你们就背着我办了个这么大的案子?!毒杀,胡商,二皇子府,蛇心兰!我的天啊,听着就带劲儿,你们……你们居然不带我玩?!”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凌析脸上了:“岳捕头抓人,你验毒,还假扮商旅去客栈蹲点?多刺激啊!我居然错过了,啊啊啊!我不活了——!”
他抱着头,夸张地哀嚎着,活像一只被抢了骨头的大狗。
凌析被他吵得脑仁疼,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把推开他几乎要凑到自己脸上的脑袋:“闭嘴,吵死了!”
她拿起桌上厚厚一沓验尸记录和毒理分析报告,没好气地拍在谢前胸口:“玩?玩你个头!这叫加班,被迫加班,懂不懂?!”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唉,不像她,只想在廨房里瘫着。
她指着那堆报告,语气充满了社畜的怨念:“看看,看看这堆东西!验尸,验毒,分析,记录,归档!从早到晚,眼睛都快瞎了!还假扮商旅蹲点?闻了一晚上胳肢窝孜然味儿,差点没熏死,你以为好玩啊?!”
她顿了顿,看着谢前那张写满“羡慕嫉妒恨”的脸,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弧度:“哦,对了,还有那个蛇心兰花粉,剧毒,无色无味,沾上一点……啧啧死得可老惨辽!”
“口鼻青紫,窒息痉挛——你要不要闻闻?”她作势要去拿那个装着微量花粉的琉璃瓶。
“别别别!”谢前吓得往后一跳,连连摆手,脸都白了,“我……我不闻,不闻!凌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缩了缩脖子,看着凌析那副“累成狗”的样子,又看看桌上那堆密密麻麻的记录,总算意识到这“好玩”的案子背后,是实打实的辛苦和风险。
他挠了挠头,讪讪地笑了笑:“那个凌哥,你……你辛苦了!”
“哼!”凌析冷哼一声,重新坐下,拿起笔继续整理档案,“知道就好,下次再有这种‘好玩’的案子你顶上,我休息!”
谢前:“……”
他哭丧着脸,小声嘀咕:“那、那还是算了,我……我还是跑跑腿吧……”
物验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除了谢前偶尔的唉声叹气。
凌析埋头整理着卷宗,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和物证标签,心中却并不平静。
孙茂伏法了,案子结了。
但那个被刻意按下的“黑水寨油渣”线索,孙茂口中那个“不该知道的秘密”,还有二皇子府那撇得干干净净的声明都像一根根无形的刺,扎在她心里。
尘埃真的落定了吗?
还是仅仅是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这个“被迫加班”的胥吏,似乎已经被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而那个刚回来就嚷嚷着“没玩上”的谢前,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这看似平静的物验房里,刚刚经历了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暗流涌动。
谢前去跟邢司业汇报了,凌析继续机械地整理着堆积如山的案卷和物证,动作麻利却带着一丝心不在焉。
“唉,社畜的命啊……”她低声嘟囔着,拿起一份关于“蛇心兰花粉毒性分析”的卷宗,准备归档。
她熟练地翻开卷宗,检查里面的纸张顺序,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笔迹和图表。
就在凌析准备合上卷宗,贴上封条时,手指无意间捻过最后一页纸张的边缘。触感……似乎有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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