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岳辰和凌析就离开了驼铃居那充满羊肉串味儿的喧嚣。
萨迪克掌柜几乎是含着热泪把他们送出门的,那眼神,活像送走了两尊瘟神。
走在去西市另一头的路上,岳辰摸着下巴上新粘的假胡子,低声对凌析说:“万通货栈这地方我知道,挺大的一个货栈,生意做得不小。但是……二皇子府上的产业?嘿,这倒是头回听说。”
“这帮皇子们手伸得够长的啊,明面上不显山露水,暗地里买卖做得不小,要不是昨晚那醉鬼秃噜嘴,谁能知道这种小道消息?”
凌析抱着她的破包袱,斗笠压得低低的,声音闷闷的:“二皇子位高权重。他府上的产业,自然隐秘些。”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在打鼓。
二皇子那可是真正的天潢贵胄,牵扯到这种人物这案子已经不是水深的问题了,简直是掉进了无底深渊。
“管他皇子不皇子,”岳辰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桀骜,“查案要紧,他府上的人要是真干了杀人越货的勾当,爷照样抓!”
事已至此,凌析已经没力气吐槽了,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两人很快来到了万通货栈。
货栈占地极广,青砖高墙,门口车水马龙,进出的都是些衣着体面的管事和伙计,搬运着各种贴着封条的大木箱、捆扎好的布匹绸缎、以及成麻袋的香料。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货物混杂的气味,其中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胡椒、肉桂、豆蔻等气息的香料味尤为突出。
“哟,生意不错啊!”岳辰摇着折扇,一副“大老板”视察的派头,带着凌析就往里走。
门口有护卫,但看他们穿着体面(岳辰那身绸缎袍子还是有点唬人的),也没阻拦,只是多看了两眼。
货栈里面更是繁忙。
巨大的仓库里堆满了货物,伙计们推着板车、扛着麻袋穿梭其中,吆喝声、车轮声、指挥声混成一片。
空气中尘土飞扬,混杂着各种货物特有的气味。
岳辰和凌析的目光很快被仓库中央一片空地吸引。
那里正停着几辆大车,一群力工正忙着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搬到旁边一个刚腾空的货位上。
指挥卸货的,是一个穿着深青色绸缎长衫、头戴方巾、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拿着个账本,一边翻看,一边大声指挥着:
“小心点,轻拿轻放,这箱是苏杭的绸缎,摔坏了你们赔不起!”
“那边,对,香料,香料堆那边,码整齐了!”
“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时辰,别怪老子扣工钱!”
这人嗓门洪亮,中气十足,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管事。
岳辰和凌析对视一眼,这人应该就是这里的负责人了。
“走,会会他去!”岳辰低声道,脸上立刻堆起“生意人”的笑容,摇着扇子就走了过去。
“这位管事,请了!”岳辰拱了拱手,声音洪亮。
那八字胡管事闻声转过头,看到岳辰和凌析,脸上也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拱手回礼:“这位老板,有礼了,不知有何贵干?”
“鄙姓岳,做点南北货的小买卖。”岳辰笑呵呵地自我介绍,“路过贵宝地,看贵栈规模宏大,货物进出有序,真是好气象啊,不知贵栈可还有空余的仓房出租?鄙人想存批货,时间不长,价钱好商量!”
八字胡管事打量了岳辰两眼,见他气度不凡(装的),谈吐也像生意人,便笑道:“原来是岳老板,幸会幸会!”
“在下孙茂,忝为万通货栈管事。仓房嘛……倒是有几间空着的,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点生意人的精明,“不知岳老板要存什么货?量大不大?存放多久?这租金嘛,得看货品和存放时间……”
“哦,是些南边的茶叶,北边的皮货。”岳辰随口胡诌,“量不大,也就十来箱,存个把月吧。价钱嘛好说,好说!”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孙茂,以及旁边正在搬运的货物。
孙茂正要开口细谈,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和重物落地的闷响。
“哎哟!”
“哐当!”
只见一个扛着大麻袋的力工,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肩上的麻袋脱手飞出,重重地砸在地上!
麻袋口没扎紧,顿时撒出一小堆深褐色的、颗粒状的香料,一股浓烈的胡椒混合着其他香料的辛辣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混账东西!”孙茂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暴戾的怒气,他几步冲过去,指着那摔倒在地、吓得脸色煞白的力工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走路不看道?!”
“这上等的安息茴香,摔坏了你他妈赔得起吗?!扣工钱!这个月工钱扣一半!再他妈毛手毛脚,给老子滚蛋!”
他骂得唾沫横飞,声音尖利刺耳,与刚才那副精明儒雅的管事形象判若两人,那力工吓得瑟瑟发抖,连滚带爬地去收拾撒落的香料。
周围的伙计和力工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岳辰和凌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岳辰暗地里皱了皱眉,这管事脾气够暴的,真是不把人当人。
凌析的目光却死死盯在那撒落的香料上,确切地说,是盯在那个摔在地上的麻袋上。
麻袋口散开,香料撒了一地,但麻袋本身却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形状?
尤其是刚才落地时那声闷响,不像是装满松散香料的麻袋该有的声音啊,倒像是……里面装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借着弯腰假装掸去袍角灰尘的动作,目光隐晦地扫过那堆散落的香料和麻袋的轮廓。
不对,
重量不对,
声音不对,
形状也不对!
一个装满香料的麻袋,摔在地上应该是“噗”的一声闷响,香料会散开,麻袋会瘪下去。
可刚才那声是“哐当”,像是里面有什么硬物砸在地上,而且麻袋落地后,靠近底部的位置,明显还鼓鼓囊囊的,棱角分明……
“岳老板?”孙茂骂完力工,似乎才想起旁边还有“客户”,赶紧收敛了怒容,挤出笑容走回来,“让您见笑了,这帮粗胚,不骂不行,咱们……咱们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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