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炎亭目光沉静，语气却不容置疑：“齐队长，其实我更侧重于报治安局，毕竟这王二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治安管理条例。
如果这次轻飘飘地放过他，那么咱们大队其他的女同志都很危险。
万一有哪个女同志落单时碰上这个王二赖，谁能保证他不会再犯？
到那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齐明亮额角的汗越积越多，终于颓然坐下，声音低了几分：“霍知青.......
大队评先进、处理事情，从来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只是一个小队长而已。
而且咱们大队不管遇到什么事，向来都是内部解决。
所以........我希望这件事还是在队里消化为好。”
听了这话，霍炎亭心里已然明了：今日想走上报治安局这条路，是不可能了。
他脸色阴沉，缓缓开口：“既然齐队长这么说了，那咱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齐明亮沉默地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脸上深如沟壑的皱纹。
良久，他才悠悠开口：“不知霍知青说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齐队长.......”霍炎亭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活罪难逃，并非我霍某人要公报私仇，而是要立个规矩。
女同志是弱势群体，像王二赖这种人，四十岁了还娶不上媳妇，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就容易走歪门邪道，图谋不轨。
而毁坏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往往是他们最惯用的手段——成本最低，伤害最大。
所以我们必须杜绝此类事再次发生，要让所有人知道：
谁敢动女知青、欺负妇女，哪怕没酿成大祸，也得付出沉重代价！”
齐明亮的手指紧紧捏着烟杆，指节泛白。
他知道霍炎亭说得没错，句句在理，可这些话太强硬了，压得他喘有些不过气。
几十年来，大队奉行“家丑不外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一个知青竟要掀开这块遮羞布，他怕的不只是开了先例管不住人，更怕上面追责下来，自己担不起这份重担。
“你说........怎么做？”他终于开口，嗓音沙哑。
“第一，公开检讨。”霍炎亭语气坚定，“在全队大会上，当着所有社员的面低头认错。
但不能提受害女同志的名字——毕竟名声对一个女人来说，比命还重。”
齐明亮眉头一皱：“这........可以！”
“第二，停发三个月工分，另外再罚五十块钱，全额赔偿给苏同志。”
“第三，安排他去挑粪一个月——脏活累活干满三十天，以示惩戒。
若他不肯做，那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直接报治安局。”
“第四，让他亲笔签一份认罪书，写明所作所为，若有再犯，立即拿出此书，数罪并罚，绝不姑息！”
齐明亮猛地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霍炎亭：“你这是.........不打算报治安局了？”
“我说了，死罪可免。”霍炎亭淡淡开口，眼神却冷得像冰，
“但他若再犯一次，到时大队便不能再以‘内部解决’为由手下留情——必须上报，依法严办！”
屋里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齐明亮缓缓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缭绕.
他闭了闭眼，终是点了点头：“好........这事.......我同意了。明天开大会，就按你说的办。”
霍炎亭神色稍缓，却没有丝毫放松：“还有一件事。”
“你说。”
“苏同志今天就要离开知青点，我希望那五十块钱，必须在今天中午前交到她手上。”
齐明亮怔了怔：“这........这么短的时间，他哪能凑够五十块啊！”
“那就只能报治安局。”霍炎亭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齐明亮的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行吧！我一会儿就去找王二赖，把处罚的事告诉他。”
霍炎亭微微颔首，满意地挥了挥手：“那齐队长，我们就先回去了。
中午等着王二赖上门道歉、赔偿！”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这也就是苏晓晚出的事。
若是换成李文娟，霍炎亭绝不会只止步于此，他一定会设法搞死那个欺负人的畜生。
一路上，三人皆沉默无言，回到了知青点。
进屋时，霍炎雪、林秀英和王二强正围坐在桌边吃早饭。
见他们推门进来，林秀英连忙起身往厨房拿碗筷，笑着招呼：“快进来吃饭吧！”
霍炎雪一边扒着粥，一边偷偷抬头看霍炎亭，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没敢开口。
她那副纠结模样，霍炎亭哪会不懂？
分明是想知道大队知道事情后，怎么处理的。
但霍炎亭不想多谈。
于是他没好气地催促：“炎雪，快点吃，吃完了赶紧去上工，时间差不多了。”
霍炎雪嘟起嘴，委屈地哼了一声：“不问就不问嘛，干嘛催我去上工？是嫌我烦吗？”
“没有，怎么会？”霍炎亭勉强笑了笑。
早饭很快吃完，李文娟她们陆续出门上工，知青点里只剩下了霍炎亭和苏晓晚。
霍炎亭没有理会她，独自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双臂环抱，闭目养神，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苏晓晚见状，也默默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旁，双眸含情，静静望着他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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