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的秋夜，凉意渐深。叶憬然坐在公寓的书房里，屏幕冷光映着他没有丝毫表情的脸。Arthur传送过来的东欧灰色资金渠道分析报告详尽得令人发指，一条条复杂的资金流如同暗河，在合法的外衣下悄无声息地流动。其中几条细微的支流，最终都隐约指向了几个与沃伊?赫家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空壳公司。
“鼹鼠二号”就像一颗被深埋的钉子，安静得反常。越是安静，越意味着危险。叶憬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在权衡。是立刻拔除这颗钉子，还是留着它，放长线钓出背后可能更大的鱼？前者干脆利落，但可能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主脑再次隐匿；后者风险更大，需要极致的耐心和掌控力。
他最终做出了决定。他接通了Arthur的加密线路，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对‘鼹鼠二号’，实施‘镜面’监控。他发出的所有指令，同步复制，经我们审核后，再决定是否放行，或者……稍作修改后放行。”
“镜面”计划，意味着他们将成为“鼹鼠二号”的影子，不仅监控，更要反向操控，利用这颗棋子，向他的主子传递他们想让他传递的信息。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能将主动权牢牢抓在手中的棋。
“明白，叶总。我们会确保他发出的每一个字节，都在控制之内。”
结束通话，叶憬然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商业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早已习惯，但这一次，牵扯到她，让他无法像往常那样纯粹地享受博弈的快感，反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起身走到客厅，苏晚还在伏案工作，台灯的光晕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手边的论文稿已经厚厚一叠。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问：“处理完了？”
“嗯。”他应了一声，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复杂的纹样图示上。“顺利吗？”
“差不多了。”苏晚放下笔，微微后靠，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只是最后一部分关于纹样现代转译伦理的论述，还需要再斟酌一下措辞。”
叶憬然的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力道适中地按揉着。苏晚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量。
“不必苛求完美。”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而稳定，“你的核心论点已经无懈可击。剩下的，只是锦上添花。”
他的肯定像一阵暖风，拂过她因反复推敲而有些疲惫的心绪。她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她的邮箱提示音响起。她点开一看，是学院学术委员会发来的正式邮件，通知她的论文已通过初步审核，将进入下一轮匿名评审阶段，并高度赞扬了她扎实的考据和开创性的视角。
苏晚看着屏幕，久久没有说话。叶憬然察觉到她的异样，俯身看去，也看到了那封邮件。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紧。
“恭喜。”他在她耳边低语。
苏晚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喜悦，有释然，也有历经艰辛终于看到曙光时的微微酸涩。“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说，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笑。
“所有的伟大，都始于一个开始。”叶憬然看着她，眼底深处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他见证了她如何一步步从质疑和打压中走出，用智慧和坚韧开辟出自己的道路。这份成功，远比他在商场上获得的任何胜利，都更让他感到……满足。
窗外，布达佩斯的灯火温柔地亮着，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
书房屏幕上的资金流依旧冰冷地闪烁着，预示着暗处的余烬未熄。
但在此刻的客厅里，台灯温暖，论文稿散发着墨香，她的成功刚刚启航。
微光虽弱，足以照亮前路；余烬犹存，却已难成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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