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谢飞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
他警觉地握住枕头下的手枪，轻声问道：“谁？”
“是我。”门外传来谢雪的声音。
谢飞打开门，看到姐姐站在走廊里，身上还是那件黑色吊带裙，但妆容已经卸掉了，露出了她苍白憔悴的真实面容。
“姐，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谢雪推开门走进房间，“小飞，我们谈谈吧。”
谢飞把门关上，转身看着姐姐。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在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飞，告诉姐姐实话。”谢雪坐在床边，“华哥让你做什么？”
“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工作。”谢飞在她旁边坐下，“明天完成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撒谎。”谢雪突然抓住他的手，“你的手在发抖，小飞。从小到大，你撒谎的时候手都会发抖。”
谢飞看着姐姐的眼睛，那里面有痛苦，有绝望，还有深深的担忧。他想要继续撒谎，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姐，你不要问了。”谢飞别过头，“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我当然需要知道！”谢雪的声音提高了，“你是我的弟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开？”谢飞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愤怒，“从我来到东莞的第一天起，你就在避着我！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谢雪被他的话刺痛了，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小飞，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谢飞站起身，来回踱步，“不懂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工作？不懂你为什么要陪那些男人？不懂你为什么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愧疚？”
“住口！”谢雪捂住脸，肩膀在颤抖。
“我什么都懂，姐。”谢飞的声音变得沙哑，“我懂你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一切。我也懂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因为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这个弟弟。”
谢雪哭得更厉害了，她双手抱住头，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但是你错了。”谢飞走到她面前，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不管你做过什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姐姐。是那个在我生病时给我喂药的姐姐，是那个为了让我上学而省吃俭用的姐姐。”
“小飞…”谢雪抬起头，眼中满含泪水。
“所以明天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谢飞蹲在她面前，“不管华哥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完成。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带你离开这里。”
“不要，小飞。”谢雪抓住他的手，“你还年轻，你还有未来。不要为了我毁掉自己。”
“没有你，我哪来的未来？”谢飞苦笑，“姐，你知道吗？从爸爸死后，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我也失去了你，梦见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溺水一样，拼命挣扎却找不到一丝氧气。”谢飞的眼中闪烁着痛苦，“所以我宁愿堕入地狱，也要把你拉上来。”
谢雪看着弟弟，这个在她记忆中永远天真烂漫的孩子，现在眼中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决绝。
“你变了，小飞。”她轻抚着他的脸颊，“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是你先变的。”谢飞握住她的手，“当你离开家，当你来到这个地方，当你成为华哥的女人…你就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姐姐了。”
谢雪被他的话刺痛，想要反驳，但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但是没关系。”谢飞站起身，“我们都变了，我们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但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还有希望。”
“小飞，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谢雪突然说道。
“什么事？”
“如果明天的事情太危险，如果你觉得自己可能会死…”谢雪的声音在颤抖，“那就逃吧。离开这里，离开东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不可能。”谢飞摇头，“我不会丢下你的。”
“那如果我死了呢？”谢雪突然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报仇，然后也跟着去死吗？”
谢飞愣住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答应我，小飞。”谢雪握住他的手，“如果我死了，你就忘记我，忘记这里的一切。去过你应该过的生活，去做一个普通的好人。”
“姐，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谢飞的声音有些慌乱，“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的。”
“人总是要死的。”谢雪苦笑，“在这个地方，死亡随时都可能降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离开？”谢飞抓住她的肩膀，“为什么不在我来之前就离开？”
谢雪看着他，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因为我离不开，小飞。我欠华哥太多钱了，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什么钱？”
“爸爸的医药费。”谢雪的声音很轻，“当时爸爸生病，我没有钱，是华哥借给我的。”
谢飞感觉像是被人在胸口狠狠打了一拳。原来姐姐来东莞，原来她变成这样，都是为了爸爸，为了他们的家。
“多少钱？”他问道。
“一开始是二十万。但是加上利息，现在已经是八十万了。”谢雪低下头，“我每个月只能还一点点，根本就还不完。”
“八十万…”谢飞喃喃自语，“如果我明天的任务完成了，华哥给我的钱能还清吗？”
“我不知道。”谢雪摇头，“但是小飞，你不能为了钱去做坏事。钱可以慢慢还，但人一旦变坏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已经变坏了。”谢飞的声音很平静，“从我拿起枪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变坏了。”
“不，你没有。”谢雪抓住他的手，“你的心还是善良的，你的眼睛里还有温柔。”
“那是因为我看的是你。”谢飞看着她，“除了你，我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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