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成片的光点越来越近，望舒号的光轨渐渐放缓，舱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不是星星，而是无数悬浮在空中的透明囊泡，每个囊泡里都裹着一颗蜷缩的种子，像沉睡的幼芽。
“是‘悬籽群’。”顾星辞的卷轴突然剧烈震动，星文跳得飞快，“古籍里提过，它们在星野里漂流，要等特定的‘唤醒音’才会落地。”
文茜凑到窗边，发现囊泡表面印着细密的纹路，像星麦的根须，又像未成形的光轨。她试着让风信石贴近舱壁，石片发出一段轻柔的旋律，最边缘的几个囊泡突然晃了晃，表面的纹路泛起淡淡的金光。
“有用！”杉菜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麦粒的小布包，“要不要让它们听听麦粒的声音？”
沈砚接过布包，轻轻打开。几颗带着印记的麦粒躺在布上，阳光透过舱窗照进来，麦粒上的虫洞、缺角都清晰可见，却透着股倔强的生气。他把布包举到舱门口，麦粒碰撞的细碎声响飘出去，更多的囊泡开始摇晃，像被惊动的蜂群。
突然，一个最大的囊泡裂开了条缝，里面的种子探出头来——不是根，不是芽，而是片小小的叶子，叶片上竟印着归麦原的麦浪纹。它轻轻蹭了蹭旁边的囊泡，像在传递消息，很快，更多的囊泡开始裂开，叶片纷纷探出，在空中连成一片流动的绿。
“它们在等同伴的信号。”文茜恍然大悟，想起归麦原里互相缠绕的根须，“就像星麦种落地时，会互相帮忙顶开硬土块。”
望舒号的藤蔓试探着伸出去，触碰到一片探出的叶子。那叶子立刻卷住藤蔓，像抓住救命稻草，囊泡彻底裂开，种子顺着藤蔓滑到舱内，落在剩下的麦粥汤里。“啪”的一声轻响，种子外壳裂开，冒出的根须竟直奔那几颗麦粒，像在辨认熟悉的气息。
“它在认麦香！”杉菜蹲在旁边，看着根须缠绕住麦粒，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很快就长出一片新叶，叶尖带着星麦特有的波浪边。
顾星辞的卷轴铺在地上，星文与新叶共鸣，渐渐拼出画面：悬籽群曾是一片星田，却在一场星暴中被连根拔起，种子们裹着囊泡漂流，只有遇到“带着故事的生机”，才肯重新扎根。
“我们的麦粒，带着归麦原的痕，带着回音谷的记，正好是它们等的‘唤醒音’。”顾星辞的声音里带着激动，卷轴上的星文突然连成一线，指向悬籽群深处，“那里有个‘母囊’，是所有种子的源头！”
望舒号向着悬籽群深处驶去，沿途的囊泡纷纷裂开，种子们像追光的鱼，顺着藤蔓、顺着麦香，一路跟来。舱内的新苗已经长得半人高，叶片上的麦浪纹与归麦原的印记重叠，竟拼出了望舒号光轨的形状。
母囊终于出现在眼前，它像颗巨大的珍珠，表面布满了陈旧的裂痕，像经历过无数次碰撞。文茜把陶罐里的麦粥汤倒在藤蔓上，藤蔓带着汤汁延伸出去，轻轻贴上母囊的裂痕。
“哗啦——”母囊突然碎裂，无数微光从裂痕里涌出，不是种子，而是细碎的记忆：星暴来临时，老种子们用身体护住幼籽；漂流途中，囊泡互相碰撞着传递温度；还有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它们在星野里轻轻哼唱，像在呼唤什么。
“它们在等‘家’的样子。”沈砚望着那些微光，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不是固定的地方，是能互相牵挂、彼此记挂的模样。”
微光渐渐凝聚，落在望舒号的藤蔓上，落在那些跟来的种子里。新苗的叶片开始发光，麦浪纹与悬籽的纹路交织，竟在星野里织出一片流动的绿毯，毯上点缀着金色的麦芒——像归麦原的平原，又像悬籽群曾扎根的星田。
“是新的土地！”杉菜惊呼，看着种子们纷纷落在绿毯上，扎根、发芽，瞬间长出一片新的田野，囊泡的碎片化作晨露，落在叶尖上，闪着光。
望舒号停在新田野的边缘，舱内的麦粒被文茜撒了出去，落在新苗之间。它们刚接触到土壤，就冒出新的根须，与悬籽的根须缠在一起，像久别重逢的朋友。
顾星辞的卷轴在田野上空飞舞，星文与新苗共鸣，拼出一行温暖的字：“所谓归宿，是你愿意为陌生的种子，织一片共同的土壤。”
风从田野上吹过，带着新苗的清香，混着麦香，在星野里打着旋。望舒号的光轨轻轻晃动，像在留恋，又像在期待。文茜摸了摸舱壁上的藤蔓，藤蔓顶端冒出个小小的花苞，花苞里隐约能看到新的麦芒。
“下一站，该让这片田野，听听风里的新故事了。”她笑着说，沈砚和杉菜同时点头，顾星辞的卷轴已经指向了更远处的星空——那里，又有新的光点在闪烁，像在招手。
星野漫漫，行囊里的故事还在生长，而每一步前行，都在为陌生的等待，埋下熟悉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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