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意识深潜
处置室内的警报声虽已平息，但紧绷的气氛却如同实质般凝固。在宋墨涵的远程指导下，小张熟练地调整药物，为顾锦城进行物理降温。屏幕上的生命体征数据如同惊涛骇浪后渐趋平缓的水面，但那些异常的β波活跃度，像水下暗礁，提示着更大的危机潜藏。
陈宁大校的命令得到了严格执行。吴远航的小队后撤至通道中段，建立了临时观察点，那面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它背后蕴含的秘密暂时被封锁。技术组全力解析那段诡异的音频，试图从杂音中剥离出更多关于“容器”、“烛龙”、“继承者”的线索。
指挥中心的焦点，一半落在了神秘的“雅典娜”系统与地下三层的联系上，另一半，则牢牢锁定在顾锦城所在的处置室。
宋墨涵的目光在两块屏幕间快速切换——一块是“雅典娜”系统复杂的数据流和深不见底的旧纪元数据库，另一块是顾锦城实时跳动的生命曲线。她的左掌心持续传来微妙的灼热感，这并非纯粹的生理疼痛，更像是一种难以解释的神经共鸣，仿佛她与顾锦城之间，除了医生与伤员的联系外，还被那条远程手术建立起的特殊通道紧紧相连。
“小张，脑电波模式有什么新变化？”宋墨涵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冷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宋医生，β波活跃度有周期性波动，峰值时接近清醒状态，但波形杂乱，不符合正常清醒或梦境模式。更像是一种……挣扎？”小张汇报着，语气带着困惑和担忧。
挣扎……宋墨涵心念微动。是顾锦城本人的意识在对抗伤病，还是他体内的“烛龙”在苏醒？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提到的“容器稳定性下降”，是否意味着顾锦城的身体正在承受某种内部侵蚀？
必须知道更多！她再次将注意力投向“雅典娜”系统。关于“神谕守护者”和“烛龙”的直接信息寥寥无几，但她转换了思路，开始搜索与“生物容器”、“意识嵌入”、“高危能量实体封存”相关的技术档案。旧纪元的科技树分支众多，其中不乏一些触及生命伦理禁忌的黑暗领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挥中心灯火通明，无人离去。陈宁大校派人送来了简单的食物，但宋墨涵只是机械地喝了几口水，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数据海洋和对顾锦城的监控中。
就在这时，“雅典娜”系统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提示音。宋墨涵设定的一个关联性检索有了结果——一份权限等级极高的加密文档摘要被标记出来，标题是：《“普罗米修斯”计划：高维意识载体（烛龙）适应性报告（残卷）》。
“普罗米修斯计划……”宋墨涵默念着这个名字，心脏狂跳。她尝试调取全文，但系统显示权限不足，仅有摘要可见。摘要内容支离破碎，却足以让她脊背发凉：
“……载体筛选标准……精神阈值需超越常规极限……肉体强度需承受能量负荷……”
“……适应性改造过程……意识融合风险……载体排斥反应可能导致精神崩溃或实体失控……”
“……监控协议……需‘雅典娜’核心或‘继承者’权限进行稳定性干预……”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她之前的恐怖猜想惊人地吻合！“烛龙”极可能是一种强大的、具有意识属性的能量实体或技术造物，而顾锦城，就是被选中的“载体”或“容器”！他所经历的，可能不仅是身体的创伤，还有意识层面的可怕融合与对抗。
“继承者……”宋墨涵注意到这个关键词再次出现。它指的是什么？某种权限等级？还是特定的人？
突然，处置室那边的监控再次传来异动！
“宋医生！顾队长的心率和呼吸突然变得极其平缓，但平缓得……不正常！脑电波呈现深度睡眠与高度活跃交替的诡异状态！”小张的声音带着惊慌。
宋墨涵立刻切回监控画面。只见顾锦城脸上的潮红褪去，变得异常苍白，呼吸微弱而绵长，仿佛生命体征正在被强行压制。而脑电波显示器上，代表深度睡眠的δ波与异常活跃的β波交替出现，形成一种极不协调的锯齿状图案。
这种状态，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待机”或“压制”，仿佛有某种力量在控制着他的身体，为更深层次的变化做准备。
“小张，准备神经稳定剂！剂量按最高安全上限准备！”宋墨涵当机立断，她知道常规手段可能已经无效，必须冒险尝试更强力的药物干预。
然而，就在小张准备药物的时候，宋墨涵的左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摊开手掌，只见那创可贴边缘的皮肤下，隐隐透出几点微不可察的蓝光，形状竟与那鹰翼利剑徽记有几分相似！
与此同时，顾锦城的身体猛地一震，虽然没有醒来，但他的右手手指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要抓住什么。而脑电波监测仪上，那杂乱的波形中，突然短暂地出现了一段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代表着强烈意志和识别反应的特定波形——这是大脑在极度困境中试图传递特定信息时才会产生的信号。
宋墨涵死死盯住那段波形，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她不顾掌心的异样，俯身靠近通讯器，用尽可能清晰、缓慢、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对着处置室的方向说道：
“顾锦城！我是宋墨涵！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如果你还在抗争，集中你的意志！感受我的存在！我是你的医生，我在这里，我不会放弃你！”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可能是唯一能与被“禁锢”在身体深处的顾锦城本人意识取得联系的方式。她反复说着类似的话，将所有的信念和担忧都倾注其中。
奇迹般地，在她说完这段话后，顾锦城紧绷的眉心似乎舒展了一瞬，那异常交替的脑电波也出现了片刻的稳定。虽然很快又恢复到混乱状态，但这一丝变化，给了宋墨涵巨大的希望！
他也在这片混沌中挣扎，他能感知到外界，或许……也能感知到她！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的门被推开，一位身着高级技术军官制服、神色冷峻的中年女性走了进来，径直走向陈宁大校。宋墨涵认得她，是基地负责尖端技术项目的负责人，林静工程师，平时极少露面。
“陈大校，”林静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关于地下三层接收到的信号和‘雅典娜’系统的异常互动，技术组有初步判断。那个‘继承者’，可能并非指代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指具备特定生物信息特征或神经连接适配性的人。根据残存资料，‘雅典娜’系统的部分高级功能，需要一种特殊的‘意识共鸣’才能完全激活。”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宋墨涵所在的方向，尤其是在她仍微微颤抖、贴着创可贴的左手上停留了一瞬。
“我们怀疑，之前远程手术中，宋医生因为某种原因，可能无意中与‘雅典娜’系统，或者通过系统与顾锦城队长体内的……‘那个东西’，建立了初步的浅层连接。她掌心的异常反应，或许就是证据。”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新的涟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墨涵身上。
宋墨涵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所以，这印记不仅是手术艰辛的证明，更可能是一条连接着她、顾锦城以及那个神秘“烛龙”的无形纽带？
陈宁大校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宋医生，你现在的状态如何？能否继续？”
宋墨涵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清澈与坚定，甚至比以往更加明亮。她将左手轻轻握紧，仿佛握住了某种力量。
“大校，我没事。如果这条‘连接’能帮助我更好地理解顾队长的情况，甚至与他建立沟通，我愿意承担任何风险。”她的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我是他的医生，救他，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选择。”
职业的责任、人性的温度，以及对那个铁血男人悄然滋长的心疼与守护欲，在此刻完美融合。她不再仅仅是一名战地医生，她或许已经成为这场与未知较量中，唯一能触及顾锦城内心战场的关键人物。
地下深处的回响，掌心的微妙烙印，将两个人的命运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一场在意识边缘进行的救援与抗争，悄然拉开序幕。而新人物林静工程师的到来，也预示着官方对此次事件的高度重视，以及可能带来的新的技术支持和……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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