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安的空气永远弥漫着炼金废气的刺鼻味道，金克丝深深吸了一口，像是要把这熟悉的灼烧感烙进肺里。她的靴子踩过潮湿的巷道，亮蓝色长辫随着她神经质的步伐左右甩动，金属发饰叮当作响。
\"看啊，是那个疯子...\"
\"嘘！小声点，你想吃枪子儿吗？\"
\"她今天看起来更不正常了...\"
巷子两边的商贩在她经过时迅速收起摊位，母亲们一把拽回在路边玩耍的孩子。金克丝歪着头，冲一个躲在母亲裙摆后偷看的小女孩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小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哎呀呀，我又不是大灰狼~\"金克丝做了个鬼脸，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抛过去，\"喏，柠檬炸弹味的！\"
糖果在半空划出闪亮的弧线，那位母亲却惊恐地一巴掌把它打飞。糖果撞在墙上，\"砰\"地炸出一团荧光绿的烟雾。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金克丝蹦跳着转身，辫子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只是普通的跳跳糖啦！\"
人们的恐惧像一层厚重的披风裹在她身上。她习惯了——不，她享受着这种被畏惧的感觉。至少恐惧是真实的，比虚伪的同情或刻意的疏远要诚实得多。
转过三条巷子，野火帮的涂鸦越来越少。金克丝用指尖抚过墙上一处被刻意涂抹掉的火焰标志，指甲缝里积满彩色颜料碎屑。希尔科说得对，那些自诩正义的小崽子们最近确实消停了不少。都是因为凯德带回来的那块亮晶晶的蓝石头...
凯德。
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钉子扎进她的太阳穴。四年前无声无息消失，现在又若无其事地回来，带着他那张永远平静的脸和该死的海克斯宝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金克丝突然狠狠踢飞一个易拉罐，金属罐子\"咣当咣当\"地滚进下水道。如果凯德能回来，那蔚是不是也...
\"不！\"她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指甲深深掐进头皮，\"她不会！她抛弃你了！她讨厌你！她再也不会——\"
一阵尖锐的耳鸣打断了她的话。金克丝用力摇晃脑袋，直到眼前的黑点散去。当她再次聚焦视线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栋歪斜的三层建筑前，铁皮外墙爬满锈迹，二楼的窗户只剩下锯齿状的玻璃残骸。
福根酒馆的旧址。或者说，他们曾经的\"秘密基地\"。
金克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她的双脚似乎有自己的记忆。破碎的玻璃在她脚下咯吱作响，但那声响遥远得像是发生在别的地方。
阳光透过千疮百孔的屋顶，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点。金克丝伸出双手，看着光线穿过自己指间的缝隙。四年前的那个下午，阳光也是这么斜斜地照进来，蔚在角落练拳，麦罗和克莱格为谁偷吃了最后一块蛋糕大打出手，而她...
\"砰！\"
金克丝突然对着空气开了一枪，回音在空荡的房间里炸开。枪口冒出的粉色烟雾中，她仿佛看到四个模糊的影子在嬉笑打闹。
\"蠢死了。\"她对自己说，却忍不住走向角落里那个锈迹斑斑的拳击训练器。
那是范德尔亲手为蔚做的生日礼物，用废弃的机械零件拼凑而成。显示屏早已熄灭，但侧面刻着的\"Vi\"字母依然清晰可辨。金克丝用袖子擦了擦蒙尘的分数板——最高纪录：527分。署名：蔚·奥莱。
\"臭蔚...\"金克丝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模仿着蔚的出拳姿势。
突然，她像触电般摆开架势，对着训练器就是一套组合拳。直拳！闪避！勾摆连击！她的动作快得带出残影，辫子像两道蓝色闪电在身后飞舞。训练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弹簧和齿轮在她的重击下呻吟。
\"哈！哈！怎么样！看见没！我比以——\"
一个失误。她的左勾拳角度偏了半寸，整个人失去平衡撞在训练器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金属，汗水顺着鼻尖滴落。金克丝喘着粗气抬头，527分纹丝不动。
\"这不公平...\"她的声音突然带上哭腔，\"你总是...总是最好的那个...\"
训练器沉默以对。
金克丝猛地后退两步，从腰间抽出\"电磁器\"就要开火。就在这时，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金、金克丝小姐？希、希尔科先生找您...\"
子弹擦着来人的靴子射入地面，吓得那个喽啰直接跪倒在地。金克丝保持着射击姿势，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我说——\"第二枪打飞了对方帽子，\"——滚！\"
喽啰屁滚尿流地逃走了。金克丝缓缓放下枪，突然觉得精疲力竭。她环顾这个充满回忆的房间，目光扫过墙上的涂鸦、倒塌的书架、角落里干涸的颜料瓶...
\"噗嗤。\"她突然笑出声，紧接着是更大声的咯咯笑，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太滑稽了！简直太滑稽了！\"金克丝抹着眼角，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喊，\"你们知道吗？我现在可是希尔科最得力的助手哦！比蔚厉害多了！我有最棒的武器！最炫的爆炸！所有人都怕我！\"
她的声音在墙壁间回荡，无人应答。
金克丝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画着笑脸的炸弹，轻轻放在训练器旁边。
\"再见啦，蠢训练器。\"她转身走向门口，辫梢的金属装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替我向回忆问好~\"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福根酒馆的旧址冒出一缕粉红色的烟，像是一个荒诞的告别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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