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仿佛是被祖安上层那浓厚的雾霭所囚禁的囚徒，经过长时间的挣扎，终于得以突破重围，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这些光线穿过福根酒馆那色彩斑斓的玻璃，经过层层过滤后，如同一群被驯服的精灵，轻轻地落在凯德·洛恩的酒杯上，投下了一片片斑驳的蓝金色光斑。
凯德静静地坐在卡座里，他的身体微微后仰，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他的右眼处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伤疤，这道伤疤在阴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深刻，就像是被时间和痛苦雕刻而成的印记。这道旧伤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总是带着几分冷峻，仿佛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戒备和疏离。
安琪儿坐在他对面，机械左眼的齿轮微微转动，虹膜在光线中泛着淡蓝色的微光。她的红发像一团跳动的火焰，随着她夸张的手势不断晃动。
\"然后那个发条人偶突然跳起了踢踏舞！\"她拍着桌子大笑，机械右腿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老威利的假牙直接飞进了下水道！\"
凯德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很少这样放松，但安琪儿总有办法让他短暂地忘记自己是个佣兵。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机械左眼的边缘有一道细小的刮痕，是上周修理通风管道时蹭的；她的鼻尖上还沾着一点机油，显然她又忘了擦脸。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的红发上镀了一层金边，连带着她裸露的机械义肢也泛着温暖的光泽。凯德忽然想，如果日子一直这样平静下去，似乎也不错。
\"喂，你有在听吗？\"安琪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金属手指反射着细碎的光点。
凯德抓住她的手腕，触感冰凉而坚硬。她的机械臂做工精良，关节灵活，但终究不是血肉。他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腕部连接处，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旧伤疤——那是她第一次安装义肢时留下的。
\"我在听，\"他低声道，\"发条人偶，假牙，还有老威利的惨叫。\"
安琪儿眯起眼睛，左眼的机械虹膜微微收缩，像是在分析他的表情。然后，她忽然凑近，带着焊锡和香橙油的气息，压低声音说：\"你该不会是在发呆吧，洛恩先生？\"
凯德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她的右眼是自然的琥珀色，左眼却是冰冷的机械蓝——这种矛盾感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鲜活而独特。
安琪儿正兴致勃勃地比划着，准备跟凯德分享她最新改造的脉冲枪设计，一抹蓝色的影子却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凯德身后。
凯德早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以及布料摩擦时细微的沙沙声。所以，当爆爆猛地跳起来，想要扑到他背上时，他连头都没回，只是伸手向后一抓——
\"哇啊！\"爆爆惊叫一声，整个人被凌空拎了起来。
凯德把她提到面前，无奈地看着这个蓝发女孩像只不安分的小猫一样扭来扭去。\"爆爆，\"他叹了口气，\"又是恶作剧？\"
爆爆撇了撇嘴，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开，索性放弃了抵抗。\"放开我啦！\"她鼓着脸抗议。
凯德松手，爆爆轻盈地落地，却并没有跑开，而是向后一倒，直接躺进了安琪儿的怀里。安琪儿被她撞得\"唔\"了一声，差点没坐稳，但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她。
\"凯德！\"爆爆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教我枪法吧！\"
凯德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展开。\"……什么？\"
\"教我枪法！\"爆爆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想学！\"
凯德沉默了两秒，随后挑眉看向安琪儿：\"她不是跟你混的吗？你教她不就行了？\"
安琪儿还没来得及说话，爆爆就已经在她怀里扭来扭去，抢先回答：\"安琪儿已经答应教我制作炸弹啦！再说——\"她拖长了音调，\"你的枪法比她好嘛！\"
安琪儿的机械左眼\"咔嗒\"一声，虹膜微微收缩，她眯起眼睛，低头看向怀里的蓝发女孩：\"姑娘，我听到你说的喽？\"
爆爆立刻缩了缩脖子，但很快又理直气壮地抬头：\"本来就是嘛！凯德的枪法更准！\"
安琪儿\"哼\"了一声，伸手捏了捏爆爆的脸蛋：\"小没良心的，是谁给你改装了那把小手枪？是谁教你怎么调整瞄准器的？现在嫌弃我啦？\"
爆爆被捏得口齿不清：\"唔……但凯德能打中移动靶的硬币！\"
凯德揉了揉太阳穴，右眼的伤疤在灯光下显得更深了一些。\"爆爆，\"他语气平静，\"你为什么突然想学枪？\"
爆爆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她从安琪儿怀里坐直身体，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蓝发。\"因为……\"她低声说，\"我想变强。\"
酒馆里的嘈杂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遥远。凯德看着她，没有说话。
爆爆抬起头，眼神坚定：\"我不想再拖后腿了。\"
安琪儿和凯德对视了一眼。
片刻后，凯德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爆爆的头发。\"……行吧。\"
爆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但有个条件，\"凯德竖起一根手指，\"你得先学会怎么安全使用武器，而不是把它当成玩具。\"
爆爆立刻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我保证！\"
安琪儿在一旁抱着手臂，假装不满地嘀咕：\"哼，抢我学生……\"
爆爆笑嘻嘻地转身，一把抱住她：\"安琪儿最好啦！炸弹课我也要上！\"
安琪儿终于绷不住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尖：\"贪心鬼。\"
凯德看着她们俩闹腾，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但很快，他的目光扫向酒馆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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