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
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的瞬间,李嫔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所有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她只能看到锦绣胸前晕开的那片刺目猩红,像一朵诡异而残酷的花,在她素色的宫女服上迅速蔓延。
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唇边,那黏腻腥咸的触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锦……绣?”她声音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几乎是爬着扑了过去,徒劳地用手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入手一片湿滑滚烫,生命正从这具熟悉的躯体里飞速流逝。
锦绣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她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怯懦和依赖,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近乎解脱的复杂情绪,她死死抓住李嫔的手,用尽最后力气,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小……姐……对……不……文……”
“文”字出口,她的手猛地一松,眼神涣散,头无力地垂向一边。
文?又是文?!锦绣和文家也有关系?!她潜伏在自己身边多久了?是为了监视?还是……保护?这最后的“对不起”,又是什么意思?
巨大的震惊、悲痛、被欺骗的愤怒,以及失去唯一贴身之人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李嫔淹没。她抱着锦绣尚有余温的身体,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
“保护李嫔娘娘!”
御前侍卫的怒吼声将李嫔从巨大的冲击中短暂拉回。皇帝的人终于彻底控制了场面。德妃的侍卫和文茵的手下死伤惨重,幸存者皆被制伏。那个刺杀李嫔的黑衣人,在锦绣挡刀后,也被乱刀砍死,身份成谜。
文茵在混乱中不知所踪,如同她出现时一样神秘地消失了。
废弃的宫苑里,火光跳跃,映照着满地狼藉和横七竖八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李嫔呆呆地坐在地上,抱着锦绣,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锦绣的血染红了她的裙裾,冰冷粘稠。
安公公快步走到她身边,看到眼前的景象,眉头紧锁,低声道:“李嫔娘娘,您受惊了。此地不宜久留,请随杂家离开。”
李嫔抬起头,脸上血泪模糊,眼神空洞地看了安公公一眼,没有动。
“娘娘,锦绣姑娘……已经去了。”安公公叹了口气,示意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上前,想将锦绣的遗体带走。
“别碰她!”李嫔猛地尖叫一声,如同护崽的母兽,死死抱住锦绣,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疯狂。她不相信任何人!德妃的人要杀她,身边最信任的宫女身份成谜,皇帝……皇帝的心思更是深不可测!
安公公被她眼中的绝望和疯狂震慑,一时不敢用强。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身穿常服,外罩玄色大氅的皇帝赵璟,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踏着血污和残骸,缓缓走了过来。他的目光扫过现场的惨状,最后落在抱着尸体、状若疯癫的李嫔身上,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皇上……”李嫔看到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最终的审判者,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狼狈不堪,“锦绣……锦绣她……”
皇帝挥了挥手,侍卫们无声地退开一段距离,清理现场,只留下安公公和几个心腹。
“朕都知道了。”皇帝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你做得很好,李嫔。”
很好?李嫔想笑,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她失去了最亲近的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叫很好?
“锦绣……她是谁?”李嫔抬起头,死死盯着皇帝,声音嘶哑,“她为什么……为什么会……”
“她是你父亲,在你入宫前,秘密安排在你身边,保护你,并……监视文家动向的人。”皇帝平静地给出了答案,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父亲,并非完全如你所想的那般懦弱无能。他早已察觉文家余孽可能对你不利,亦或是想利用你,故有此安排。”
父亲安排的?保护?监视?
李嫔如遭雷击。原来如此!所以锦绣偶尔流露出的异样沉稳,所以她能一次次在危机中帮自己传递消息、打听情报……她竟然是父亲的人!那枚“文”字印章,或许就是锦绣放进去,用来试探或引诱文家上钩的?而她最后的“对不起”,是因为隐瞒?还是因为任务失败?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却让她感到更加的荒谬和心痛。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奋战,却不知早已身在局中,连最信任的人,也戴着面具。
“那……那个要杀我的人呢?他不是德妃的人,也不是文茵的人,他是谁?”李嫔追问,这是她最后的疑惑。
皇帝的目光微微闪动,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那是……端妃的人。”
端妃!李嫔瞳孔骤缩。那个看似超然物外、只送医书和兰花的端妃?!她竟然也想杀自己?!是因为自己与德妃走得太近?还是因为自己知道了太多?或者……她也与文家旧案有牵连?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这后宫,当真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她就像一个闯入猛兽巢穴的猎物,被所有掠食者觊觎!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悲痛,让李嫔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长春宫西配殿。殿内熏着淡淡的安神香,锦绣的位置空着,福顺红着眼圈守在床边。
“小姐,您醒了!”福顺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李嫔挣扎着坐起,感觉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疼痛无力。“我睡了多久?外面……怎么样了?”
“您昏睡了一天一夜了。”福顺低声道,“外面……德妃娘娘因为‘擅自调动侍卫,惊扰圣驾’,被皇上申斥,夺了协理六宫之权,闭门思过。端妃娘娘那边……没什么动静。还有……老爷派人递了消息进来,说……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您保重身体……”福顺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宫外的消息也透着不寻常。
德妃被罚,端妃沉默,父亲传话……皇帝在清算,也在平衡。而她,这个“功臣”,在失去了唯一的贴心人后,仿佛成了一座孤岛。
她看向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这场惊心动魄的诱捕,看似成功了,文家势力遭到重创,德妃吃了瘪。但她失去了锦绣,看清了身边无处不在的阴谋,也成了皇帝手中一颗更加显眼、也更加危险的棋子。
这时,一个小太监低头进来,送来了内务府份例的茶叶。一切似乎恢复了常态。
然而,当李嫔无意中打开那个装着茶叶的普通青瓷罐时,却发现罐底,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巧的、打造得极为精致的金镶玉平安扣。玉质温润,金色部分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
这不是宫中之物!更不是她或锦绣的东西!
她拿起平安扣,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翻转过来,在玉石背面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刻着一个细如发丝的篆字——“茵”
文茵!
她竟然还敢!竟然还能将东西送到她眼前!
这枚平安扣是什么意思?是感谢她没有供出她(虽然她也不知道文茵去了哪里)?是示威,显示她依然有能力触及宫禁?还是……下一次合作的信物?
李嫔握着这枚冰凉刺骨的平安扣,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感觉自己刚刚脱离一个修罗场,又踏入了另一个更加迷雾重重的深渊。而这一次,她连唯一可以依赖的锦绣,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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