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刀锋在火光下泛着冷青,裴琰立于门前,紫袍未动,目光却已钉在萧景珩身上。
“摄政王私通北狄余孽,勾结外族,图谋不轨!”他声音清越,一字一顿,“本官奉旨缉拿,尔等不得阻拦!”
话音落,身后数十名禁军齐步上前,刀剑出鞘之声如冰裂石开。影卫首领立刻横剑护在陆沉身前,狼王低伏地面,喉间滚出一声闷响,獠牙外露,死死盯着门口。
沈知微站在原地,袖中手指微微一屈,三枚银针悄然滑入指缝。
她没退,也没动怒,只是看着裴琰腰间那枚香囊——素白锦缎绣着暗纹茉莉,线脚细密得近乎执念。昨夜冷院地穴被挖的痕迹还留在她记忆里,而此刻,那人竟敢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举着“圣旨”的名头来压人?
可她还没开口,窗下的身影已先一步动了。
萧景珩缓缓抬手,自怀中取出一卷黄帛,轻轻展开一角。
玉玺红印,在烛火下灼灼如血。
“孤奉先帝密诏,彻查换子旧案。”他声音不高,却像钟声撞进每个人耳中,“凡阻者,以逆论。”
空气一滞。
裴琰瞳孔微缩,脚步不自觉往后挪了半寸。
但他很快站定,冷笑出口:“密诏真假尚待查验,岂能凭你一面之词?”
“你不信?”萧景珩垂眸,指尖抚过圣旨边缘,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日天气,“那我问你——昨夜三更,你为何擅闯相府冷院,挖走了半块石碑?”
裴琰呼吸一僵。
沈知微眼角轻跳。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还有,”萧景珩继续道,目光如刀,“你随身香囊里的验毒粉,是从百毒教库房偷的吧?你父亲临死前,可是亲口承认,他从未教过你辨蛊之术。”
这话一出,禁军阵列明显松动。
有人 exchanged 眼神,有人悄悄收了半寸刀锋。毕竟,司礼监掌印若连验毒都靠偷学,那他这些年批过的折子、查过的案子,又有几分可信?
裴琰脸色铁青,猛地攥紧香囊,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沈知微忽然察觉一股异样气息从那香囊边缘逸出——极淡,带着腐叶与铁锈混杂的味道,是“蚀心雾”的前兆。这种毒雾一旦爆开,能在三息内让人失神抽搐,最适合制造混乱脱身。
她不动声色,右手在袖中一抖,三枚银针呈扇形疾射而出。
几乎同时,裴琰拇指猛按香囊扣环。
“砰”地一声闷响,灰绿色烟雾自香囊口喷涌而出,如活蛇般向四周蔓延。然而就在雾气即将扩散的刹那,三根细不可察的银针精准刺入喷口内壁,硬生生将气流截断大半。
烟雾只喷出一半,便如被掐住喉咙的蛇,萎靡坠地。
沈知微趁机屏息,左手迅速抹过玄铁镯暗格,一抹淡金色粉末洒上唇鼻,形成薄层护膜。她早防着他这一手——一个对她的物品收集成癖的人,怎会甘心束手就擒?
“好快的针!”陆沉低声道,握紧手中短剑,随时准备接应。
而下一瞬,狼王已如离弦之箭扑出。
它身形庞大却不显笨重,落地无声,利爪一扫便撕裂残余毒雾,獠牙直取裴琰咽喉。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狠狠扑倒在地,肩胛砸上青砖,发出沉闷声响。
香囊脱手飞出,滚落墙角,还在冒着细烟。
狼王前爪压住他胸口,低吼不断,幽蓝双瞳映着火光,像两簇鬼火。
“拿下他。”萧景珩淡淡下令。
两名影卫立刻上前,反剪裴琰双臂,用牛筋绳牢牢捆住。他挣扎几下,发现动弹不得,索性闭嘴不语,只死死盯着沈知微,眼神复杂难辨。
沈知微走过去,蹲下身,拾起那只香囊。
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她忽觉一丝异样——这香囊内衬缝法不对。寻常绣工皆由外向内缝合,而这只却是反向锁边,像是为了藏东西而不易脱落。
她不动声色地将香囊收入袖中,抬头看向萧景珩。
两人目光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就在此时,窗外忽传来一阵细微的金属振翅声。
众人抬头,只见一只通体银灰的机关木鸟正盘旋而入,翅膀由薄铜片拼接而成,尾羽末端刻着一行小字:“风起南岭,门开三更。”
它稳稳悬停于半空,鸟喙微张,似有信息待传。
沈知微伸手接住,木鸟落入掌心,触感冰凉,机括仍有余温,显然是长途飞行而来。她认得这只鸟——谢无涯惯用的传信傀儡,平日总挂在腰间,从不离身。
现在它独自飞来,说明主人已无法亲至。
她没有当场拆解,而是将木鸟小心纳入襟内,动作轻缓,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江湖有变。”她低声说。
萧景珩点头,目光扫过被制伏的裴琰,又落在陆沉手中的短剑上。
“换子案牵出的不只是朝堂黑手。”他声音低沉,“还有二十年前埋下的棋子。”
陆沉握剑的手微微发烫。那剑柄上的锈迹仿佛在回应他的体温,隐隐透出一股灼热。他想起刚才那一瞬间涌入脑海的画面:漫天风雪中,一支铁甲军队列成阵,战旗猎猎,上面绣着一朵被枪尖贯穿的茉莉花。
“他们不是叛徒。”他喃喃道,“他们是被抹去名字的人。”
影卫首领单膝跪地,双手捧剑护于胸前,神情肃穆。
密室内一时寂静,唯有火把噼啪作响。
沈知微忽然觉得腕上一热。
她低头看去,左腕的玄铁镯正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记得这镯子是陆沉所赠,说是家传之物,可如今这温度,竟与当年她在冷院培育毒茉莉时,土壤中渗出的地火气息极为相似。
她不动声色地摩挲镯身,指尖掠过一道隐秘凹槽——那里原本该嵌着半枚双鱼玉佩,如今空缺已久。
可就在她触碰到凹槽边缘的刹那,镯子内部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像是某个机关被唤醒。
她心头一震。
这镯子……另有玄机?
她刚想细查,忽听裴琰冷笑出声:“你们以为拿到了密诏,就能翻案?可你们根本不知道,那道圣旨是怎么来的。”
沈知微转头看他。
“先帝驾崩当晚,”裴琰嘴角扬起,“是谁守在寝宫外?是谁亲手烧了最初的遗诏草稿?又是谁,在太后昏迷时,替她盖上了玉玺?”
他目光直勾勾盯向萧景珩:“摄政王,你说你奉的是‘密诏’,可那道旨意……真的是先帝写的吗?”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缓割进空气。
连狼王都停止了低吼。
萧景珩站在破窗之下,月光照亮他玄色蟒袍上的银丝暗纹。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裴琰,仿佛在看一个终于说出真相的疯子。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将那卷黄帛重新收回怀中。
“是不是先帝亲笔,”他说,“等我把剩下的证据找出来,自然会公之于众。”
他顿了顿,声音落下如铁:“但在那之前,谁再敢质疑这道圣旨的权威——”
他目光扫过禁军,扫过影卫,最后落在裴琰脸上。
“我就让他,亲自去地宫最深处,问问那些没能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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