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零件落地的声响还在耳畔,沈知微的手指已经从那堆傀儡残骸上收了回来。她没再看地上断开的丝线,只将袖中那片带花印的残纸又攥紧了些,转身走向星图投影的位置。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却已落在门口。
门缝外,一道灰影悄无声息地挤了进来。
狼王伏低身子,肩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喉咙里滚出持续不断的低吼,像是在警告什么。它的眼睛盯着沈知微脚下的地面,尾巴僵直不动,连鼻尖都在微微抽搐。
“它怎么来了?”沈知微低声问。
“它一直跟着消息走。”萧景珩声音平静,“谢无涯放出去的每一只傀儡,它都嗅得到。”
沈知微没接话,缓步朝狼王走近。她的右手滑进袖口,指尖触到银针的冷硬。离得越近,越能看清它皮毛下的异样——颈侧一道暗红纹路正缓缓浮现,蜿蜒如藤,色泽与形状,竟和萧景珩腕间的情蛊纹一模一样。
她蹲下身,伸手探向狼王额头。
狼王没有退,也没有扑,只是喉咙里的低吼忽然变了调,从威胁转为压抑的呜咽。
指尖落下时,烫得惊人。
“你受伤了?”她皱眉。
狼王不答,只用鼻尖轻轻顶了顶她的手腕,动作近乎克制的亲昵。然后它猛地扭头,朝密室出口方向龇牙,喉音再次沉下去。
“它不想让我们现在走。”萧景珩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半步,“但它拦的不是你,是我。”
沈知微回头看他。
他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唇色发青,但站姿依旧挺拔。他抬起左手,卷起袖口,露出腕上那圈扭曲的红色印记。几乎就在同时,狼王颈侧的纹路也跟着跳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
“它替我承了反噬。”他说,“二皇子今早派了三批死士,埋伏在三条密道口。它一人……不,一兽,全拦下了。”
“怎么拦的?”
“咬断咽喉,拖进暗巷,连尸体都没留。”他顿了顿,“最后一拨人用了毒箭,沾了北狄秘制的‘缠心蛊’。那蛊见血即入,会顺着血脉爬向心脏。它替我挡了一箭。”
沈知微猛地站起身,看向狼王后腿。那里有一道新伤,皮毛被撕开,边缘发黑,显然毒性未清。
“你让它自己来报信?”她声音冷了几分。
“我没让它来。”萧景珩摇头,“它是自己冲破封锁跑来的。路上吞了两枚蛊卵,才压住毒性不往我这边引。现在它身上流的血,一半是它的,一半是我的。”
沈知微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墨绿色药丸,递到狼王嘴边。
狼王嗅了嗅,没吃。
“它不吃你的药。”萧景珩说,“它只认我的命令。”
沈知微看了他一眼,把药丸放在掌心,用指甲划开一道裂口,露出里面银光闪烁的芯子。
“这是解逆蛊的引药,掺了我指尖血炼的护心散。你不让它吃,它撑不过今晚。”
狼王耳朵动了动,终于张嘴含住药丸,吞了下去。
它身上的红纹稍稍黯淡了些,呼吸也平稳下来。但它仍没有让开门口的意思,反而低吼了一声,爪子在地上划出三道浅痕。
“它说外面还有埋伏。”萧景珩翻译,“不是人,是阵。”
“什么阵?”
“听声辨位的蛊铃阵,十二面铜铃悬在通道顶上,只要脚步超过三步,就会引发连锁毒雾。它试过强闯,差点被蚀穿肺腑。”
沈知微眯起眼:“所以它回来不是为了拦我们,是为了等一个人——你。”
萧景珩点头:“只有我能破那个阵。北狄皇室的血滴在铃心上,铃就不会响。”
“那你现在就去破。”她说着,转身走向星图位置,“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不行。”他语气坚决,“你必须一起走。密道一旦开启,只能维持半个时辰。错过这次,下次开启要等到月圆之夜,而那时,二皇子已经烧毁所有线索。”
沈知微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笑了下:“你说它替你承伤,那你现在还能打吗?”
“打不了。”他坦然承认,“但我还能走,还能念咒,还能流血。”
“那就够了。”她不再多言,从腕上取下玄铁镯,又从怀中掏出双鱼玉佩。两者相碰,发出一声极轻的鸣响,像是冰层下水流初动。
她将玉佩按向地面星图中的药窖位置。
没有光,没有震动,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对。”她皱眉,“差一点。”
“差的是命。”萧景珩走到她身边,割破指尖,一滴血落在玉佩中央。血珠滚动片刻,渗入玉纹,整块玉佩突然泛起微弱的青光。
地面随之轻颤。
狼王仰头长啸,声音不高,却像凿子一样凿进石壁。一道裂缝从星图边缘裂开,笔直延伸向密室角落,尘土簌簌而下,露出一段向下倾斜的石阶。
台阶古老,边缘磨损严重,两侧壁上嵌着生锈的铁环,挂着早已熄灭的油灯。空气里飘出一股陈年的苦香,像是药材腐朽多年后的气息。
“这就是入口?”沈知微问。
“是。”萧景珩看着她,“你怕吗?”
“怕。”她老实答,“但我更怕站在这里不动。”
她抬脚,踩上第一级台阶。
脚底刚稳,狼王便从她身边窜过,抢先进入通道,伏在前方五步处,头低垂,耳朵警觉地转动。
“它在探路。”萧景珩跟上来,站到她身侧,“走慢点,别踩空。”
沈知微点头,手扶着石壁前行。指尖触到墙面时,发现上面刻着细小的符号,歪歪扭扭,像是某种记号。
她停下来看。
“别研究。”萧景珩拉了她一把,“这些是守陵人留的标记,记录换岗时间。现在没人换了,它们就是死符。”
她收回手,继续往下。
走了约莫十步,身后忽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她猛地回头。
刚才入口处的裂缝,正在缓缓闭合。石块挤压的声音沉闷而坚定,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正在合盖。
“来不及了。”萧景珩说,“密道启动,旧路封死。”
裂缝只剩一条细线。
就在即将完全闭合的瞬间,一只漆黑的爪子猛地从外面伸了进来,卡在石缝之间。
是狼王的前爪。
它在外面。
沈知微心头一紧。
爪子死死抵住石壁,不让缝隙合拢。然后,一个庞大的身影挤了进来——灰毛凌乱,肩头带血,正是狼王。
它一跃而入,落地时四肢微颤,显然耗力极重。
“它不肯留在外面。”萧景珩看着它,“它认的主,不止一个。”
狼王走到沈知微脚边,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裙角,然后转向通道深处,低吼一声。
意思是:走吧。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往前迈步。
石阶越走越陡,空气越来越冷。她的手指再次摸了摸胸前暗袋,确认那片残纸还在。
萧景珩走在她斜后方,脚步很轻,但每一次落脚,腕间的印记都会微微发烫。
狼王在前引路,步伐稳健,唯有颈侧那道红纹,在昏暗中忽明忽暗,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
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道铁门轮廓。
门上刻着半句偈语:“血不开门,魂不归位。”
沈知微停下脚步。
她从袖中取出银针,一根根插在身前地缝里,布成三角。然后举起双鱼玉佩,对准门缝。
“准备好了?”萧景珩问。
她没回答,只是将玉佩缓缓贴向铁门。
门缝中突然渗出一丝暗红液体,顺着玉佩边缘滑落,滴在最前方的银针上。
针尖立刻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冒出一缕白烟。
狼王猛然转身,面向来路,全身毛发炸起,喉咙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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