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粉落在脸上,沈知微只觉鼻尖一麻,喉头随即泛起熟悉的滞涩感。她没动,任那粉末顺着眉骨滑下,指尖却已悄悄探入袖中,银针无声滑出。她闭眼凝神,针尖轻刺百会,再转风池,体内气血被强行催动,额角渗出细汗。腕上玄铁镯忽地一震,竟自行吸附了脸上残粉,金属表面浮现出半幅鼎形纹路,与《百草毒经》末页那残图严丝合缝。
她睁开眼,抬手抹去残灰,雪貂从药囊探头,她将指尖沾的粉末抹在它唇边。雪貂舔了舔,打了个喷嚏,吐出一粒芝麻大小的黑丸。她捻起细看,药丸遇空气微颤,散出极淡的腥气——伪哑散。三年前她失声,用的就是这毒的原始方子。有人不仅知道她的过去,还在改良它。
她冷笑,把药丸收进袖袋,拍了拍雪貂脑袋:“看来,该亮亮本事了。”
京城东市,毒术大会初选场外,人声鼎沸。守门太医抱着名册,正逐个查验凭证。沈知微排在队尾,素裙沾着地窖泥痕,袖口还破了个小洞。轮到她时,太医头也不抬:“三品以上医籍认证,无师承者不得入。”
她没说话,从怀中取出一枚银令,递上前。太医接过一看,银令刻着“圣医司”三字,字体古怪,从未见过。他皱眉:“哪门哪派?”
“北狄。”她说。
围观者哄笑。太医冷笑:“北狄巫蛊之术,也敢称医?滚出去!”
她不动,只从袖中取出三只活蝎,钳子还在开合。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将银令在掌心一划,指尖滴血落于蝎背。血触蝎身,瞬间泛起青光。她右手三指翻飞,银针连点蝎尾、腹节、眼窝,左手掐诀按于银令之上。不过十息,三只蝎子齐齐僵直,尸体化作一滩清水,而她掌心血珠凝而不散,浮于水面,竟结成一朵微小的茉莉形状。
全场静了两息,随即哗然。
守门太医手一抖,名册差点落地。他认得这手法——百毒教失传的“血引化毒术”,唯有教中长老能施。眼前这小丫头,竟能以北狄令为引,活蝎为药,当场炼出解百毒散?
他咽了口唾沫,侧身让开:“进……进去吧。”
正午,比试场中央高台已搭好。十名入选者列席,每人面前摆着签筒与药匣。主考太医高声宣令:“今日正题——解蛊。抽签定药引,限时一炷香,炼出对应解剂者胜。”
沈知微抽签,抽出“清心草”。她接过药包,指尖刚触,袖中机关银针已悄然探出,针尖轻碰药包封口。须臾,针尾泛起乌黑,她眸光一冷——这是噬魂藤的反应色。清心草遇热生香,噬魂藤遇热则释麻痹毒雾,若误炼,不出半刻便会昏厥。
她不动声色,将药包收好,转头扫视四周。裴琰站在观礼台侧,指尖正摩挲香囊,目光淡淡扫来。她垂眼,掩住冷笑。
比试开始。九人迅速开炉,唯有她慢条斯理,先以银针刺破指尖,滴血入炉底。火焰遇血,转为幽蓝。她拆开药包,果然,草叶泛紫,根部带钩——噬魂藤无疑。她却未换药,反而取出三味辅草:断肠兰、鬼面藤、哑心果,皆是剧毒之物。
台下已有医者皱眉:“用毒攻毒?疯了不成!”
她不理,银针为引,血为媒,三毒叠入炉中。火焰忽地腾起三尺,竟呈墨绿。她左手掐诀,右手持针搅动药液,口中默念《百草毒经》反向解法。一炷香将尽,药炉轰然一震,盖子冲天而起,一团黑雾喷出,瞬间凝成一人形轮廓,双目琥珀,正是中了“九转迷心蛊”之人偶模样。
她抬手一扬,解剂飞出,正中人偶眉心。黑雾骤散,人偶双瞳由琥珀转黑,僵直跪地。
全场死寂。
主考太医颤抖着上前查验,翻遍典籍,确认此乃失传已久的“九转迷心蛊解剂”。他抬头看她,声音发抖:“你……你是如何用噬魂藤为主药,反解此蛊的?”
沈知微不答,只将银针一抖,针尾残留的药汁滴向台下。一滴落于司礼监随从的鞋底,瞬间与泥土反应,泛出紫痕。她冷声道:“谁换了我的药?”
随从低头一看,鞋底沾着青矾土——相府特有之土,只有常走地窖者才会沾上。他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步步逼近:“青矾土混噬魂藤,反应成紫,此乃司礼监私藏禁药的铁证。你鞋上这土,昨夜刚从相府冷院带出,还带着地窖的湿气。”
随从慌乱抬头,正对上裴琰投来的冷眼。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裴琰指尖一掐香囊,他喉头一紧,当场跪倒,口吐白沫。
沈知微冷笑:“用我的毒,害我?反噬了吧。”
台下哗然。主考太医惊怒交加,正要下令拘人,忽听得高台一声轻响。
一块玄铁令自观礼台飞出,稳稳落在她脚边。令上刻着“监正”二字,材质与她腕上镯子如出一辙。众人抬头,只见萧景珩立于高台尽头,玄色蟒袍纹银丝,手中碎玉珏轻轻一转,已归袖中。
他开口,声如撞钟:“能解迷心蛊者,方可镇魂;能破司礼监毒者,方可执监。此令,朕准。”
话音落,全场跪倒。唯有沈知微站着。
她低头看那铁令,又抬眼望向高台。萧景珩没看她,目光扫过台下众人,仿佛刚才那掷令之人并非他。但她知道,那令上刻的不只是官职,是认可,是宣告,是将她从暗处推至明光之下的那一掷。
她弯腰拾令,铁令入手微烫,与腕上镯子共鸣轻震。她将令扣入腰间,抬手捋了捋鬓发,素裙上的药渍已被风吹干,最后一抹痕迹也卷入尘中。
台下有人不服,一老医官颤声高喊:“女子掌监正,不合祖制!祖制不可违!”
萧景珩淡淡道:“祖制说,能通天地者为监正。她能解蛊、破毒、识奸,你说,谁更合祖制?”
老医官哑口无言。
沈知微转身,面向全场,声音虽哑,却字字清晰:“今日我解的,不只是蛊。是有人想让我倒下,却忘了——我本就在毒里长大。”
她话音未落,忽觉袖中一动。雪貂探头,嘴里叼着半块玉佩,正是昨夜密道所见狼头纹铜钉旁掉落的那半块。她一怔,正要细看,头顶忽有风动。
一片灰白粉末,自高台梁上簌簌落下,正正撒在她肩头。
她抬手一拂,粉末沾于指尖,腕上玄铁镯骤然发烫,纹路再次游动,竟与那粉末中的微粒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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