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雕花窗棂将晨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长绒餐垫上，却丝毫暖不透空气里的沉闷。不知是晨凉沁骨，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池水敏感的觉察到，今天的气压低得像块浸了水的棉絮，压得人胸口发闷。
餐厅里静得反常。虽然平时，佣人们也是谨言慎行。但今天，池水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了明显的惧意，连呼吸都像是经过了刻意压制。
她端起手边的牛奶杯，冰凉的杯壁贴着指腹，刚要低头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对面的温如懿。女人正支着下巴看她，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可那笑意却没落在眼底 —— 那双总是含着几分慵懒的眸子深处，正闪着细碎又狡黠的恶趣光芒，像猫盯着爪下的老鼠，带着几分戏谑的期待。
心底暗叫一声不好，池水来不及收回动作，冰凉的牛奶已经滑进了嘴里。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甜意瞬间裹住了舌尖，那甜腻像是加了双倍的糖浆，浓得发齁，几乎要黏住喉咙。她强忍着没把牛奶吐出来，艰难地咽下去时，喉咙里还残留着一层发腻的甜意，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她放下牛奶杯，声音里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这才刚吃早饭，您就开始捉弄我了？”
温如懿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连眉眼都弯了弯，语气却带着几分神秘：“小漂亮，别急着抱怨。一会儿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先吃点甜的，提前庆祝庆祝。”
池水没接话，只端起佣人刚呈上来的茶水。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总算冲淡了那股令人发腻的甜意，她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温如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好消息？是什么事，还需要您这么神秘？”
温如懿却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在餐碟边缘轻轻划着圈，语气带着几分刻意：“保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又有佣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轻轻放在了池水面前。池水低头看去，碗里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素面 —— 清汤寡水，细白的面条上面，只飘着零星的几丝葱花，连点油星都少见。
她来这里快一个月了，温如懿待她向来大方，吃穿用住全是顶精致、顶高档的东西，像这样简单、甚至可以说 “寒酸” 的素面，她还是第一次见。
池水的目光在素面上停留了两秒，又抬眼看向对面的温如懿。女人依旧保持着那副含笑的模样，可眼底的温度却淡了些。
她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送客面！” 她顿了顿，看向温如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通透，“看来，温女士已经对我有下一步的安排了。”
温如懿听了这话，眼中依旧波光盈盈，嘴边的笑容也没减半，可那笑意却始终停在表面，没往眼底走半分。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拿起手边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指尖的钻戒在晨光下闪着冷光，像藏在笑容下的锋芒。
饭后的书房里，茶杯还冒着袅袅热气，水汽氤氲中，温如懿与池水隔着一张书桌相对而坐，空气里只余下墙角挂钟发出的细微声响。
温如懿的目光始终落在杯沿那圈淡青的釉色上，她像是在研究杯身上细碎的冰裂纹，并不开口。而对面的池水，没有半分局促，她的目光稳稳地落在温如懿的脸上，不疾不徐，带着一种通透的温和，既不催促，也不回避，仿佛早已看穿了对方心中翻涌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温如懿终于缓缓抬起眼，目光与池水相撞时，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池小姐，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女儿。”
这句话落进空气里，池水眼中的温和没有丝毫动摇，她甚至轻轻弯了弯唇角，语气柔得像窗外飘落的暮色：“看来您决定舍弃的是我。” 没有质问，没有委屈，只有一种了然的平静，仿佛早已猜到了这个结局。
温如懿听到这话，别开眼，又很快转回来，眼底多了几分无奈：“池水，你太聪明了。” 这份聪明，让她连一句敷衍的借口都无法说出口。
“其实不难猜。” 池水端起茶杯，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杯壁，动作优雅而从容，“哪怕没有亲自看着他们成长，但血脉这种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怎能说割舍就割舍。我想，换做大部分人，都会做这样的选择。” 她顿了顿，将茶杯轻轻放回托盘，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语气温和，没有丝毫怨恨：“人之常情而已，您不必觉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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