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界序者”的初次遭遇后,“潜影”号并未远遁,而是遵循着琉璃对规则流向的感知,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规则结构异常稳定、甚至能微弱折射远处星光的“水晶林”区域暂作休整。连续的恶战和强行融合“初始代码片段”带来的负荷,让琉璃的新生躯壳也出现了需要修复的损伤,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时间消化那丝宇宙初始的“语法”,并将其与自身力量体系彻底融合。
日常的节奏再次慢了下来,但内容已截然不同。
琉璃的“康复”不再仅仅是静养和冥想。她开始主动地、系统性地“沟通”和“强化”这具由规则核心重构的机械肉身。
清晨(按照飞船内部计时),她会独自来到清空的货舱,这里被她临时改造成了训练场。她没有进行激烈的格斗演练,而是进行着极其缓慢、精确到微米级别的动作控制练习。每一个关节的屈伸,每一束仿生肌肉纤维的收缩舒张,甚至能量回路中每一丝能量的流转,都在她绝对专注的意识掌控下进行。
她能“听”到液压杆内液体平稳流动的细语,能“感受”到合金骨骼承受压力时微观结构的细微形变,能“看到”能量在超导网络中奔流时激发的光子涟漪。这种对自身机械结构深入到粒子层面的感知和控制,是过去作为“傀儡女帝”时无法想象的。
“扳手,”在一次例行维护时,琉璃指着自己左臂肘部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因抵抗“界序者”力场而出现的微观疲劳点,“这里的晶相结构在持续载荷下开始出现位错滑移。常规纳米修复剂效果不佳,能否尝试用高频声波聚焦,配合我引导能量进行原位再结晶?”
扳手看着扫描结果,目瞪口呆。这种级别的材料学分析和维修方案,已经远超她的知识范畴。“陛下……您……您怎么知道的?”
“它‘告诉’我的。”琉璃轻轻抚过那处关节,指尖纯白能量微闪,仿佛在安抚,“钢铁亦有其语言,只是过去我们听不懂。”
在琉璃的指导下,扳手开始学习这种全新的“机械对话”维修法。她们利用飞船有限的设备,结合琉璃对规则和能量的精微操控,进行着一次次大胆的尝试。她们成功修复了那处微观损伤,其强度甚至略微超越了原有设计;她们优化了腿部推进器的能量喷射轨迹,使其效率提升了百分之五;她们甚至尝试着将一丝“初始代码片段”中关于“结构稳定”的概念,引导注入到飞船主承力框架的某些关键节点,使其在后续一次轻微的空间震荡中,表现出了远超预期的稳定性。
这些成果让扳手兴奋不已,她看着琉璃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座行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科技宝库。“陛下,这太神奇了!如果我们能掌握这种……这种‘物质细语’的能力,很多技术瓶颈都能突破!”
琉璃却摇了摇头,星空色的眼眸中带着清醒的认识:“这并非单纯的科技,扳手。它建立在对规则的理解和对自身存在的绝对掌控之上。强行模仿,只会适得其反。”她指了指自己心口的规则核心,“它是这一切的‘翻译器’和‘放大器’。”
除了机械肉身的强化,琉璃更多的时间花在了与那丝“初始代码片段”的沟通上。她不再试图用蛮力去“理解”或“驾驭”它,而是像学生聆听老师的低语,耐心地、反复地“感受”其中蕴含的、关于“界定”、“存在”、“可能性”的原始意境。
她发现,这片段就像一把万能钥匙的雏形,本身不具备特定功能,却能以其纯粹的“定义”特性,去触碰和影响其他规则。当她将意识沉浸其中,再去感知周围时,世界变得更加“透明”——她能看到物质背后支撑其存在的规则框架,能看到能量流动所遵循的数学美感,甚至能隐约察觉到那条分割“存在”与“虚无”的、无比纤细而坚韧的“界线”。
在一次深度冥想中,她尝试着将这丝片段的力量,与自身规则核心的纯白光辉,以及那份“守护”的基点,进行了一次小心翼翼的融合。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但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变得更加内敛、深不可测。纯白的光芒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能定义万物起源与终结的古老韵味。她抬起手,指尖一缕光丝浮现,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能量,更像是一段活着的、不断自我演算的微型规则。
她将这缕光丝轻轻点在一块废弃的装甲板上。没有声音,没有闪光,那块坚硬的合金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时光洗礼,瞬间变得灰暗、脆弱,然后如同沙堡般悄然瓦解,还原成了最基础的金属粒子。
这不是破坏,而是…… “定义其存在的终结” 。
琉璃微微喘息,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明悟。她触摸到了更高层级的力量门槛,但也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了其沉重与代价。这种直接触及存在本质的能力,必须慎之又慎。
日常的间隙,她依旧会参与飞船的事务,用她那变得更加精深的力量,解决一些细微的问题,或者与老枪、隼探讨接下来的航行路线,与艾拉闲聊几句,听铁砧分析那些越来越频繁捕捉到的、关于“界序者”动向的蛛丝马迹。
她的存在,仿佛成了“潜影”号稳定运行的定海神针。船员们看着她日益深不可测的力量,心中除了敬畏,更多了一份踏实感。他们知道,陛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而每一次成长,都意味着他们在这绝望的黑暗中,又多了一分活下去、走下去的希望。
在这片寂静的“水晶林”中,琉璃的钢铁之躯在低语中变得愈发坚韧与灵动,她的意识在宇宙的初始语法中汲取着养分。暴风雨前的宁静格外珍贵,她利用这每一分每一秒,夯实着基础,磨砺着利刃,等待着与“界序者”下一次、必然更加残酷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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