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笔尖在墙图上点下的圆点尚未干透,李瑶已站在乱石岗的坡地边缘。晨光斜照,碎石泛着灰白,风从西面吹来,带着干涩的土腥气。她从怀中取出那支新炭笔,笔身光滑,未有半道划痕。昨夜雪停,地表冻得硬实,脚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她蹲下身,手掌贴向地面。
掌心骤然一热,仿佛有细流自血脉中涌出。视野里,土石轮廓未变,但某些区域浮起极淡的蓝光,像是水底微颤的波纹,随风忽明忽暗。她不动声色,沿着光晕最盛处缓步前行,每一步都踩在冻土与碎岩的交界线上。行至洼地中央,她停下,掏出小铁铲,撬开表层硬壳,向下掘了尺许。
土色渐变,由褐转白,质地细腻如粉。她抓起一把,搓捻之间,指腹传来细微的颗粒摩擦感。凑近鼻端,无味,但舌尖轻触,一丝咸涩立刻在口中散开。
“这光……像极了地理课本里的离子反应。”她低声自语,随即收手,将土样包进油布,塞入袖中。
回程路上,她脚步加快。晒场边的兵器架旁,李骁正带着护卫队演练三段击,木棍破风声此起彼伏。她未停留,径直走向祠堂前的空地。李震正站在石阶上,手中翻看赵德送来的五村工分簿,眉头微锁。
“父亲。”她走近,将油布递出,“乱石岗西侧,挖到了这个。”
李震放下簿册,解开布角。土粒倾落在掌心,色泽泛白,颗粒均匀。他捻开,又凑近鼻端嗅了嗅,随即取了一小撮,放入口中。
咸味瞬间炸开,舌尖刺麻,牙根发酸。他立即吐出,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眼神却陡然一凝。
【检测完成:氯化钠含量12.7%,具备开采价值】
【主线任务开启:掌控青牛县盐矿】
【时限:七日】
【失败惩罚:空间缩容至50㎡】
光字浮现即散,李震未动,只将掌中残土缓缓洒落。他抬头看向李瑶:“你用的是那个‘术’?”
“初级勘探术。”她点头,“只能看浅层,再深就断了。”
李震沉默片刻,转身走向祠堂侧厢。门开,他从供桌抽屉取出县令文书,摊在案上。红印依旧,但纸角已微卷。他手指划过“每月上缴十斤盐”一句,力道加重,纸面留下浅痕。
“县令要盐,我们一直用存盐应付。如今有了源头,就不能再低头。”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盐是命脉,谁握盐,谁说话。”
李瑶问:“现在就挖?”
“不能明挖。”李震摇头,“张大户耳目遍布,县令也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现在动手,等于把脖子递过去。”
话音未落,王二从寨门方向飞奔而来,脚步急促,肩头沾着尘土。他在阶前站定,喘息未定:“东坡!张大户的人动了!疤脸带着六个护院,扛着铁镐,正往乱石岗来!”
李骁闻声赶来,木棍尚未放下,听见消息,立刻将棍插进雪地,大步上前:“他们敢抢地?我去拦!”
“站住。”李震抬手。
李骁顿步,眉头紧锁。
“他们来得正好。”李震目光沉静,“我们不争,也不退。就说——试挖遇瘴,无功而返。”
“瘴?”李瑶一怔。
“就说土里有气,人一挖就头晕恶心,不敢再进。”李震缓缓道,“让他们先下井,替我们探路。”
王二急问:“真让他们占着?”
李震望着乱石岗方向,目光如钉:“占吧。让他们替我们挖,替我们担责。等他们挖出盐,我们再谈谁该拿走。”
李瑶立刻明白:“他们若真出盐,县令必知。到时我们以‘巡检’身份介入,名正言顺。”
“对。”李震点头,“现在,你回空间,把能带的工具都准备好——绳索、铁铲、干粮。李骁,调四个信得过的,随时待命。王二,你再跑一趟,去乱石岗外坡等他们,就说我们刚试挖,发现土气有毒,正要封坑。”
王二应声要走,李瑶却叫住他:“带个竹筒,装点这白土,让他们也尝尝‘毒’。”
王二一愣,随即会意,接过竹筒,快步离去。
李骁盯着父亲:“您真信他们会信?”
“人不怕危险,怕未知。”李震道,“他们敢打,是因为觉得我们不敢拦。可一旦觉得地里有鬼,手脚就慢了。慢,就是我们的机会。”
李骁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兵器架,取下腰间铜牌,塞进怀中。他拍了拍木棍,低喝一声:“收队!回营整备!”
李瑶回到议事厅,从空间取出一捆粗绳、三把铁铲、两袋干粮,尽数装入背篓。她又取出一张油纸,铺在案上,用炭笔勾画乱石岗地形,重点标注洼地、坡势、风向。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她在西侧洼地画了个圈,圈内写“高盐土”,又在圈外画了两条虚线,一条指向李家坳,一条指向张大户庄院。
她盯着图纸,忽然想到什么,从空间调出“初级勘探术”图标。光纹流转,她凝神记忆其运行轨迹——一道环形符文,中心一点蓝光,似有脉动。她闭眼默记,再睁眼时,已将符文轮廓刻入脑海。
“若能结合土质分析,或许能推算出盐层走向……”她低声自语,随即收起图纸,背起背篓,走向祠堂。
李震仍立于石阶前,手中握着那根铁箍木杆。他将杆头插入冻土,双手交叠其上,目光沉稳。远处,王二的身影出现在坡顶,正与疤脸一行人交涉。双方隔了十余步,疤脸手中铁镐拄地,脸上刀疤在日光下泛红。他接过竹筒,打开塞子,用手指蘸了点白土,放进嘴里。
片刻,他脸色一变,猛地吐出,怒喝一声。
王二站在原地,未动,只抬手指了指身后洼地,又做了个捂鼻后退的手势。
疤脸吼了几句,挥手示意护院上前。六人分作两组,一组持镐刨土,一组在四周警戒。挖不到三尺,一名护院突然捂头蹲下,另一人去扶,也晃了两步,扶着额头喘息。疤脸脸色微变,喝令停工,又命人取水泼地,烟尘腾起,却无异味。
他盯着那片白土,迟疑片刻,终命人用石板封住坑口,立了木桩为记,率人离去。
王二目送他们走远,快步返回。
“他们封了坑,立了桩。”他禀报,“疤脸走时说,这地归张大户,谁动谁死。”
李震点头:“记下了。”
李瑶问:“他们真信有瘴?”
“未必全信。”李震道,“但疑心一起,就不敢放手挖。他们会派人守着,等风声。”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他们守累了。”李震缓缓道,“等他们觉得这地不值钱了,我们再从侧边挖洞,悄无声息地取盐。”
李骁问:“若他们日夜轮守?”
“人盯地,盯得住一时,盯不住长久。”李震目光如铁,“他们以为占了先机,其实——是我们让他们以为自己占了。”
他转身拾起木杆,扛在肩上,走向晒场。
“传令下去,护卫队今夜加巡一次,重点盯北坡与西哨。李瑶,图纸留一份在厅里,其余收好。王二,你今晚带两人,去乱石岗外坡埋两袋干粮,再设个假脚印,往柳屯方向拖。”
王二领命要走,李震又道:“记住,脚印要深,但别太齐。像有人负重逃跑的样子。”
“明白。”
李瑶看着父亲背影,忽然道:“您早算到了,是不是?从县令要盐那天起。”
李震脚步未停,只淡淡回了一句:“盐在地下,权在人心。我们没兵没粮时,靠的是人;现在有了点底子,更要靠脑子。”
他走到晒场中央,将木杆插进冻土,与昨日位置分毫不差。
“这杆子,不是摆设。”他说,“它量的,是我们的路能走多远。”
李骁站在兵器架前,取出匕首,用布缓缓擦拭刀身。李瑶回到墙图前,将新图纸钉在旧图旁,炭笔在乱石岗西侧画了一道暗线,线尾标注:“七日。”
日头西斜,寨门关闭。李震站在祠堂前,望着乱石岗方向。暮色渐沉,那片洼地已被阴影覆盖,木桩孤零零立着,像一根插在地上的钉。
他从袖中取出一小撮白土,放在掌心。
风起,土粒被吹散,飘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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