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吞噬一切的虚无,如同决堤的洪流,自破碎的深渊之眼冲天而起!
那是万物终焉的冰冷,是连光线和希望都能湮灭的终极死寂。空间在哀鸣,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唯有那不断扩张的“无”之领域,宣告着末日的降临。
石蛮和苏芷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席卷而来的黑暗,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攥紧了他们的心脏。在这等天地伟力面前,金丹期的修为渺小得如同尘埃。
然而,就在那寂灭之潮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
“定!”
一声沙哑、虚弱,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意志的低吼,如同惊雷般在死寂中炸响!
是李清玄!
他不知何时已然挣扎着站起,身体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那双原本因极致悲恸而血红的眼眸,此刻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混杂着无尽悲伤与冰冷决然的深邃!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光芒黯淡的定星盘。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按在了自己气海丹田之处。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在他因父亲陨落而道心破碎、又因极致愤怒引动混沌本源后,在那无尽的悲恸与虚无中,他感受到了一丝……悸动。
一丝源自血脉深处,温和、坚韧、却又带着诀别意味的……熟悉悸动。
是父亲李啸天!
在他燃尽一切、以身化剑的最后一刻,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将自身最后一丝本源魂念,连同他对“惊涛剑意”最终的感悟,化作了一颗微不足道、却蕴含着一位父亲所有爱与执念的【剑种】,悄然打入了李清玄的混沌金丹之中!
此刻,面对这席卷而来的寂灭之潮,面对父亲用生命守护的封印彻底崩溃的结局,这颗沉寂的【剑种】,被李清玄以自身残存的所有意志和混沌青莲最后的本源之力,悍然点燃!
嗡——!!!
一股磅礴、浩瀚、却并不暴烈,反而带着一种如山岳般沉稳、如瀚海般包容的惊涛剑意,猛地自李清玄体内爆发开来!
但这剑意,并非攻击。
而是……守护!
璀璨的水蓝色剑光冲天而起,却并未斩向黑暗,而是在李清玄身前急速交织、演化,瞬间化作了一片波澜壮阔、层层叠叠、仿佛蕴含着无尽生机与韧性的惊涛剑壁!
这剑壁的光芒中,隐隐浮现出李啸天那虚幻而欣慰的面容,他仿佛在用最后的力量,对着儿子,也对着这片天地,再次施展出他一生守护的剑诀真意!
轰!!!
寂灭之潮狠狠地撞在了惊涛剑壁之上!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而是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万物都在被磨蚀消解的诡异声响。剑壁剧烈震颤,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但却顽强地没有被立刻击碎!它如同最坚韧的礁石,死死地抵住了第一波也是最凶猛的一波毁灭冲击!
“走!!!!”
李清玄嘶声怒吼,鲜血再次从七窍中溢出!
“李师弟!”石蛮虎目含泪,狂吼一声,一把抓住几乎虚脱的李清玄,另一只手拽起苏芷,将山岳体最后的力量爆发出来,如同炮弹般向着来时那已然开始不稳定收缩的漩涡通道冲去!
苏芷强忍悲痛,玉手挥洒,将所有剩余的加速符、御风符毫不吝惜地拍在三人身上!
就在他们冲入通道的下一秒!
咔嚓——!
那由李啸天最后剑种所化的惊涛剑壁,终于达到了极限,轰然破碎!
被稍稍阻隔的寂灭之潮再次汹涌扑来,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脚后跟,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化为绝对的虚无!
轰隆!
三人如同三道流星,从那恐怖的漩涡之眼中被狠狠地“甩”了出来,落到了迷雾礁群的海底。身后的旋涡通道发出一声不甘的轰鸣,剧烈扭曲收缩,最终彻底湮灭,只留下一个不断弥合的空间裂缝和渐渐平息的混乱水流。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那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却依旧若有若无地弥漫在周围,令人心胆俱寒。
“噗!”李清玄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下去,彻底昏迷过去,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清玄!” “李师弟!”
石蛮和苏芷焦急万分,立刻检查他的伤势,发现他金丹裂纹遍布,经脉寸断,神魂之光微弱,已是濒死状态!
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最好的保命丹药给他服下,苏芷更是不惜代价地连续使用高阶治疗符箓,稳定他即将崩溃的生机。
石蛮则警惕地守护在一旁,铜铃大的眼睛赤红地扫视着周围,防备着可能被刚才动静引来的海族。
许久之后,李清玄的呼吸才稍稍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深度昏迷,伤势重得可怕。
苏芷看着李清玄苍白的面容,又想起李啸天那决绝湮灭的身影,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李长老他……”
石蛮这个铁打的汉子,也是鼻头一酸,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礁石上,砸得碎石飞溅:“该死的海族!该死的无面楼!此仇不共戴天!”
他喘着粗气,看向昏迷的李清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李师弟,你放心,俺老石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护你周全!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
苏芷擦干眼泪,重重点头:“石师兄说得对!李师兄是为了救我们才……我们绝不能让他有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为李师兄疗伤!”
两人压下心中的悲恸与愤怒,石蛮小心翼翼地背起李清玄,苏芷在前方探路警戒,凭借着对迷雾的熟悉和残余的符箓,艰难地向着碧波城的方向潜行而去。
而在李清玄的昏迷的识海深处。
一片混沌与黑暗之中,一点微弱的水蓝色光芒静静悬浮。
那光芒之中,蕴含着一道极其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意念,那是李啸天最后的声音,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李清玄的灵魂深处:
“清玄…吾儿…活下去…” “虚空…之秘…在…中域…九天…阁…”
断断续续的残念,如同星辰的碎片
父亲的形骸已然湮灭,但他如岳的遗志,已然化为最沉重的星火,落在了李清玄的肩上。
这星火,是复仇的烈焰,亦是守护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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