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九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珠狡黠地一转，刚刚散去的调侃之意又浮上眉眼。她侧身重新躺好，用手支着头，目光在云昭翎微微泛红的眼角和故作镇定的脸上扫过，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开口：
“不过哦——昭翎，”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品味什么，“我刚才光顾着震惊你这小宝贝了，现在冷静下来细细一品……忽然觉得，咱们那位太子殿下，今晚的反应……也很值得琢磨啊？”
“方才他起身拦在我和你之间那架势，啧，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生怕我伤着你一根头发似的。还有他看你的眼神……我瞧着，可不止是‘盟友’那么简单哦？”
她凑近些，指尖轻轻点了点云昭翎的手臂，声音里充满了探究和戏谑：“我说，他这么紧张兮兮的，真的仅仅是因为……怕丢了个好用的‘盟友’吗？嗯？我的好昭翎？”
云昭翎没料到话题陡然转到这里，脸颊在昏暗光线下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脚趾，强自镇定道：“休得胡猜。殿下他只是……只因我与他是合作追查‘虺宗’的关系，自然要多几分照拂……何况我若在京畿之地出事，他身为太子也难辞其咎……”
“哦——？是吗？”九香挑眉，拖长的尾音里满是“我信才怪”的意味，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我可没见过哪位殿下会对‘重要盟友’紧张到下意识亲自挡刀，那声‘平安归来’……啧啧，担忧得都快滴出水了，我可听得真真儿的！”
她得寸进尺地又凑近几分，气息拂过云昭翎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无比的笃定和揶揄：“快从实招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咱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是不是终于对我们家昭翎……动了凡心啦？”
云昭翎被她问得心慌意乱，脸颊滚烫，幸有夜色遮掩。她伸手轻轻推开九香几乎贴过来的脸，嗔怪道：“越说越离谱！殿下心怀天下，志在肃清奸佞，岂会……岂会耽于儿女私情？你再胡说，我便真赶你去外间睡了！”
然而，她那瞬间的慌乱、闪躲的眼神以及语气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早已将她的心思泄露无遗。
九香见好就收，嘻嘻一笑，心满意足地躺平，却不忘扔下最后一句：“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某人脸皮薄，再说真要急了。”
她闭上眼睛，嘴角却高高扬起，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不过嘛……我这双眼睛可是雪亮的！某些事情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哟……”
她顿了顿，语气转而变得无比认真与真诚：“不过说真的，昭翎，无论你怎么想，日后如何抉择，我都站你这边。太子殿下固然尊贵无比，但若他敢让你受半分委屈，我九香第一个不答应！”
云昭翎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暖融融一片，知道好友是真心为自己考量。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染上一丝淡淡的怅惘与清醒，“只是……前路未卜，血仇未报，此刻谈及其他，为时尚早，也……太过奢侈了。”
九香闻言，也收起了所有玩笑之色，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给予无声却坚实的支持：“嗯，我懂。不管怎样，你还有我。刀山火海，我陪你闯。”
帐内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两人交握的手传递着彼此的体温与力量。方才那关于太子殿下的短暂交谈，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未能平复，在云昭翎心底反复荡漾。
但她很快深吸一口气，将那份骤然被搅乱的微妙心绪强行压下。眼下绝非沉溺于风花雪月之时，接下来要面对的“虺宗”，只怕比陈贵妃、三皇子之流要危险、难缠得多，她必须凝神静气，全力以赴。
帐内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紫灵不知何时已悄然缩回袖中，仿佛也安心地沉入睡乡。窗外月光温柔如水，静静地笼罩着这一方小小天地，守护着其间历经风雨却愈发坚韧的深厚情谊，也默许着那刚刚萌芽，却不得不深藏心底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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