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的办公室早没了商业巨头决策中心的样子，外卖盒堆在茶几角，能量饮料罐滚得满地都是，活脱脱期末前夜的男生宿舍——乱得连下脚的地儿都快没了，他自己倒习以为常，往办公椅上一靠，膝盖上还搭着件皱巴巴的西装外套。
“老江！你倒是给句准话啊！”驴大胆围着办公桌转得蹄子都快冒火星，地板被踩得哒哒响，“我这心跟揣了窝兔子似的，突突跳得没个停！”
江沉没理他，眉头拧成个疙瘩，眼都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全息投影——那串绕来绕去的符文结构，是算盘鬼王豁着魂飞魄散送来的“灵魂债券”原始契约模板。说是阴间银行的命根子不假，更是套在无数魂魄脖子上的锁，一扣就是永世。
“别转了驴总，再转我该吐了。”林晚的声音从堆得半人高的古籍后头钻出来。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防蓝光眼镜滑到鼻尖，头发随便挽个丸子头，几缕碎发翘得老高，跟顶了俩小犄角似的。手里捏着支快没墨的马克笔，在古籍页边涂涂画画，眼神却利得像锥子，往那些老掉牙的文字里扎。
驴大胆“噔”地停住脚，凑过去扒拉了两下古籍：“晚丫头，有谱没？咱这‘釜底抽薪’的计划，柴火都备好了，就等你找着那根‘薪’咋抽了！”
林晚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叹口气：“驴总，这哪是抽薪？这是要在原子弹上找根头发丝细的缝，还得保证咱一碰，它自己炸，不是把咱炸成灰。”
她摸过旁边一杯凉透的咖啡，咕咚灌了口，脸瞬间皱成包子：“啧，比孟婆汤还难喝——老江，咱集团咖啡预算是不是被阴间银行挤兑得只剩零头了？连速溶都比这强！”
江沉总算挪开眼，无奈地瞥她：“咖啡机在外头茶水间，你自己不去煮。有抱怨的功夫，不如看看这契约上的‘能量转化阵’，算盘鬼王说这是最关键的地方。”他指了指投影角落，“熵鬼那边拖不了多久，蚀魂鬼将上次栽了，下次来的指不定是啥狠角色，别到时候符没做出来，咱先被一锅端了。”
“知道啦江扒皮，催命呢这是。”林晚嘟囔着，抬手把空咖啡杯往三米外的垃圾桶一抛——没中，杯沿磕在桶边，“哐当”一声弹到地上。她撇撇嘴，没起身捡，继续盯着投影：“我这不正用‘钛合金狗眼’扫嘛。不过说真的，这契约设计者真是个天才——加心理变态。你看这儿，”她滑动手指放大几个符文，“环环相扣，跟拼乐高似的，严丝合缝。魂儿签了契约，拿了‘贷款’——可能是力气，是丢了的记性，或是哪点执念的满足——之后就得用自个儿的灵魂能量还利息，喜怒哀乐，连喘气都算。本金？呵，那就是个幌子，永远别想还清。利滚利到最后，魂儿就成了银行的电池，充到干为止。”
驴大胆听得打了个寒颤，蹄子往地上跺了跺：“这也太黑了！比咱乡下放高利贷的王二麻子还黑！那驴打滚的利息都没这么狠！”
“可不是嘛，而且这循环稳得很。”林晚拿电子笔在虚拟符文上戳了戳，“能量从魂儿那儿流出来，过这几个符文强化，汇进金库核心。一部分给银行运转，给那些早期投资者画饼当‘股息’，大部分都被熵鬼吸了去，撑着它那摊子混沌事儿，还想往外扩。整个流程，活像个永动机——就是靠吸魂儿活的邪门玩意儿。”
江沉走到她身边蹲下，手指点了点投影里流转的能量线：“所以关键是破这个循环。硬砸不行，契约反噬起来，关联的魂儿可能瞬间没了，咱也扛不住那股劲儿。”
“对，得智取。”林晚眼睛一亮，抬手想打响指，手指上沾的咖啡渍让动作卡了壳，她尴尬地搓了搓手，“咳咳……我想给它来个‘消化不良’。”
“消化不良？”驴大胆耳朵竖得笔直，跟俩天线似的，“啥意思？给这契约喂巴豆？还是泻药？”
林晚被逗得“噗嗤”笑出声：“驴总您真是商业奇才，思路清奇！巴豆不行，得喂点高级‘泻药’——专门搅它能量循环的那种。”
她切到契约结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儿几个符文比别处细，弯弯曲曲跟绕线似的：“看这儿，这是整个循环的‘调速器’加‘安全阀’。怕把魂儿一下子抽干，‘电池’报废，这儿设了个平衡机制，跟心脏起搏器似的，保着能量脉冲稳当。”
江沉盯着那几个符文，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儿是循环最精细，也最脆的地方？”
“宾果！”林晚冲他挑挑眉，“老板就是老板，一点就透。要是往这节点里注个特小但频率特准的‘反向能量脉冲’，就像往钟表齿轮里塞粒沙子——不大不小，刚好卡壳的那种。”
“它就转不动了？”驴大胆抢话。
“不全是。”林晚摇摇头，眼里透出点搞技术的人聊起本行的兴奋劲儿，“这脉冲不卡它，是骗它。本来这‘安全阀’接的信号是‘能量稳，匀速抽’，咱给个假信号，让它以为‘能量超了，得赶紧排’。”
她双手比划着，跟演皮影戏似的：“然后这傻愣愣的安全阀就催着循环加速转。可循环吞吐量有上限啊，跟水管似的，你拼命加泵压，管子迟早爆。反向脉冲一搅，能量在节点这儿堆得没处去，一过载……”
江沉接话：“……最后循环自己就崩了。跟吹气球似的，吹到顶，‘啪’一声，炸了。”
“对！这就是‘契约的裂痕’！”林晚一拍大腿，差点把旁边的古籍震掉，“而且这崩是从里头来的，顺着它自己的能量逻辑走，反噬能降到最低，甚至没有。按规则说，是它自己‘操作失误’玩坏了，咱就是偷偷拨了下旋钮的幕后黑手——神不知鬼不觉。”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活了。驴大胆激动得用后蹄刨地毯，把地毯刨出个小坑：“妙啊晚丫头！你这脑子咋长的？这法子比直接砸场子阴……啊不，高明多了！”
江沉也松了点眉头，嘴角扯出个稍轻松的笑——这几天他脸都快绷成铁板了：“思路清楚。但有俩问题：第一，‘反向能量脉冲’的精确数据和符文构型咋来？差一丁点儿可能就被循环吸了，或者提前报警。第二，就算有符文，启动要多少能量？咱能悄没声儿地凑够吗？常规的阵法、灵石肯定不行，动静太大。”
林晚的兴奋劲儿收了收，变回那副严谨的技术宅模样，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了敲，调出一堆数据：“第一个问题交给我，得大量算和模拟。好在算盘鬼王给的模板全，我先在虚拟环境里跑个几万次，找出最准的‘临界点’。就是费时间，还得借集团超算的资源……老板，电费可能有点贵，超算一跑起来，电表转得比飞轮还快。”
江沉大手一挥：“批！要多少算力给多少！现在每分每秒都金贵，别心疼电费。”
“得令！”林晚笑了笑，露出俩小虎牙，“第二个问题，能量来源才是真麻烦。这脉冲得瞬间高强度爆发，才能骗得过安全阀。常规的肯定不行，动静太大，容易被发现。”
她摸着下巴转了转眼珠，突然看向江沉和驴大胆，笑得有点贼，跟偷着吃了糖似的：“你们说……阴间银行的金库，能量够不够足？”
驴大胆愣了：“金库？那肯定是全阴间能量最足的地儿！跟个大电池似的！可咱不是去搞破坏吗？咋还用它的能量？这不是给敌人送补给吗？”
“这叫‘借力打力’，准确说，是‘用敌人的粮草烧敌人的营寨’！”林晚越说越得意，手舞足蹈的，“我想把‘瓦解符’做成两段式。第一段是隐秘的‘能量窃取接口’，放符的时候，先悄悄从金库能量池偷点电，给符文核心充电，跟给手机充电似的，慢是慢了点，但隐蔽。第二段才是真的‘反向脉冲发生器’，充够电，我远程发触发信号，或者设个能量阈值让它自己启动——等它充够了，咱就按‘引爆’键。”
江沉一下明白了，眼睛亮了亮：“这么说，咱只要把‘符’安到金库关键节点，它自己充电、准备，甚至自己炸？咱就负责安放和最后发指令？不用管能量的事儿？”
“对！完美解决能量和隐蔽性问题！”林晚这回成功打响了响指，脆生生的，“金库能量多着呢，偷一点跟大海里舀一勺水似的，根本查不出来。等它察觉，早就是能量过载要放烟花的时候了——到时候咱就在远处看戏！”
驴大胆佩服得不行，用脑袋蹭了蹭林晚的胳膊，把她的丸子头蹭得更乱了：“高！实在是高！晚丫头，你这脑袋瓜子，比金子还值钱！下次分红我多分你点！”
林晚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推开他的脑袋：“行了别捧了，再捧我该飘了。思路有了，做起来还得费大劲。我赶紧干活去，争取早点把‘契约瓦解符’1.0搞出来。老板，记得帮我煮壶浓咖啡，要最苦的那种，今晚通宵——不然撑不住。”
说完她立刻扎回古籍和投影里，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说“这个符文参数不对”，一会儿说“模拟结果差了0.1”，彻底进入了“谁都别理我”的状态。
江沉看着她那副“人机合一”的样子，又看看旁边总算不转圈、开始啃茶几上苹果的驴大胆——这家伙啃得满脸都是果汁，摇摇头，嘴角却带了点笑。他拿起林晚掉在地上的空咖啡杯，走到咖啡机旁，还真动手煮起了咖啡——平时他可从不碰这玩意儿，总说一股子焦糊味。
办公室里只剩全息投影上符文流转的微光，林晚敲键盘的“哒哒”声，还有驴大胆嚼苹果的“咔嚓”声。空气里飘着渐渐浓起来的咖啡香，混着古籍的霉味，倒也不违和。一种又紧张又透着希望的劲儿漫开来——通往最终决战的路上，第一块实在的基石，就在这乱糟糟却满是琢磨劲儿的闲聊里，悄悄铺好了。
“契约的裂痕”，已经露了头。接下来，就看怎么把这道缝，变成掀翻那庞然大物的致命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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