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凝华苑内,云澈终于在云疏轻柔的安抚下,含着泪痕沉沉睡去……
孩子受了惊吓,即便在梦中,小手仍紧紧抓着云疏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师尊便会消失。
云疏轻轻将他的小手放入被中,为他掖好被角。看着孩子恬静的睡颜,她眼中闪过一丝柔色,但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堡垒主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约有人影晃动,显然秦烈的伤势牵动着整个寨子的神经。
霍罡之前试图支开她的举动,让她心生警惕。秦烈重伤,正是寨内权力可能出现真空,也是某些潜伏势力可能蠢蠢欲动的时候。她不能将澈儿的安危,完全寄托于他人的“善意”或秦烈往日的余威上。
必须亲自去确认秦烈的情况,也要摸清霍罡的动向。
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裙,如同暗夜中的魅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凝华苑,避开了明哨暗岗,向着主殿寝宫潜行而去。
寝宫外,守卫果然比平日森严数倍。但云疏对堡垒内的布局了如指掌,加之修为不俗,轻易便找到了防卫的间隙,如同融入阴影,来到了寝宫一侧的窗下。
她屏息凝神,灵识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向内探去。
寝宫内,药味浓郁。秦烈趴在寒玉床上,赤裸的上身缠满了绷带,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但还算平稳。那名老药师正在一旁调制着新的药膏,神色专注。
霍罡并不在室内。
云疏心中微动,正欲收回灵识,去寻霍罡踪迹,却听到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对话声。
是霍罡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情况如何?”是霍罡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回霍老,寨主伤势极重,经脉受损,丹田震荡,没有三五个月,恐怕难以恢复元气。”那陌生声音回道,听起来像是另一位药师。
“三五个月……”霍罡沉吟片刻,声音压低,“足够了……刀阁那边,可有新消息?”
“韩执事传讯,此事他们绝不会罢休,但刘来插手,需从长计议。让我们……静观其变,必要时,可……自行决断。”
“自行决断?哼,说得轻巧!”霍罡语气带着不满,“刘来就像一把悬顶之剑!有他在,我们如何‘自行决断’?除非……”
后面的话语声愈发低微,几不可闻。
窗下的云疏,心中凛然!
霍罡果然与刀阁有勾结!他们潜伏在冰风寨,所图非小!而且听其语气,似乎对秦烈重伤乐见其成,甚至可能在谋划着什么“自行决断”!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这冰风寨,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
就在这时,寝宫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
云疏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凝神望去。
只见寒玉床上的秦烈,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眼神依旧有些涣散,随即恢复了清明,带着重伤后的虚弱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水……”他声音沙哑干涩。
老药师连忙端上温水,小心喂他喝下。
秦烈喝了几口水,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目光扫过室内,最后落在空荡荡的门口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霍罡呢?”他问道,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属于寨主的威严。
老药师恭敬回答:“霍老方才在外与钱药师商议寨主伤势,此刻想必是去安排寨中防务了。”
秦烈沉默了片刻,没有追问,只是淡淡道:“云疏……夫人,可曾来过?”
窗外的云疏心中一动。
老药师摇头:“夫人将寨主送回后,因云澈少爷受惊,便回去照料了,未曾再来。”
秦烈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望,但很快掩去。他闭上眼,似乎又陷入了昏睡,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蜷缩了一下。
云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秦烈醒来后首先关心她的动向,以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这细微的情绪流露,与她认知中那个只知强取豪夺的霸道寨主,似乎有些不同。
难道他对自己……
不,不可能。云疏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他不过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她不再停留,趁着守卫换岗的间隙,悄然离开了寝宫范围,返回凝华苑。
这一夜探查,信息量巨大。
霍罡与刀阁勾结,图谋不轨。
秦烈重伤,寨内权力结构可能出现动荡。
而秦烈对她……似乎并非全然无情。
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在她心中勾勒出一幅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的局势图。
回到凝华苑,云澈依旧睡得安稳。云疏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秦烈重伤期间,寨内必然暗流汹涌。霍罡及其背后的刀阁,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对她而言,是危机,却也可能是……机会!
一个趁乱带着澈儿逃离,或者……利用秦烈与霍罡之间的矛盾,寻求一线生机甚至反击的机会!
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被动等待。必须主动介入,在这混乱的漩涡中,为自己和澈儿,搏出一条生路!
天光微熹,照亮了她清冷而坚定的侧脸。
冰风寨的黎明,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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