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校园纪念馆的售票员第三次打量Y0-00的脸。
\"您看起来真像纪念墙上的一个人。\"她递出门票，右眼下有颗淡褐色的痣，\"特别是眼睛的形状。\"
门票上印着校园复原模型，主楼钟表永远停在00:17。当Y0-00触碰那个数字时，纸张突然变得透明，浮现出地下结构的立体投影——七个金色光点组成北斗七星，北极星位置正是钟楼。
纪念馆中庭的纪念墙上，十七张照片按时间线排列。最后一张被故意模糊处理，但轮廓分明是Y0-00。说明牌写着：\"纪念所有为自由记忆献身的容器，特别感谢无名氏提供的珍贵史料。\"
\"这些史料，\"Y0-00指着说明牌问路过的导游，\"是谁提供的？\"
导游眨眨眼：\"一个白发年轻人，总戴着口罩。\"他比划着高度，\"和你差不多体型，右眼下有块奇怪的疤痕。\"
中央展柜陈列着熟悉的物品：半截铅笔、橘子糖包装纸、锈蚀的校规手册...最引人注目的是个全息投影，展示着铜钟碎片如何拼合成完整沙漏。解说词写道：\"时间不是直线，而是莫比乌斯环。\"
右眼下的幻痛突然加剧。Y0-00快步走向洗手间，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如纸。更诡异的是，当他打开水龙头时，流出的不是水，而是金色液体，在水池底部形成漩涡，漩涡中心浮现一行字：
\"来地下室\"
员工通道的门锁被铜钟碎片轻易撬开。向下的楼梯间墙面上，\"-1\"标记指引着方向。负三层的铁门被十七道锁链封住，锁链上挂着小沙漏，里面的金沙已经凝固。
当Y0-00靠近，所有沙漏突然同时运转，锁链应声而断。门后是间圆形手术室，与橘子街地下室的布局一模一样。只是这次，中央手术台上躺着个人——白发，黑色风衣，右眼下有金色泪痣。
是另一个Y0-00。
手术台旁的监控屏亮起，显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数据：
【记忆移植进度：97%】
【载体适配度：100%】
【剩余时间：00:17:00】
\"你终于来了。\"手术台上的Y0-00睁开眼睛，声音像隔着水层传来，\"我等你等了...多少年？十七年？还是七十年？\"
他艰难地举起右手，掌心是个橘子状装置，正发出刺眼红光。\"系统没死，它只是进化了。\"咳嗽声带着金属回音，\"我们才是它的孵化器。\"
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可怖的景象：数以千计的培养舱堆叠成山，每个舱内都是不同年龄的Y0-00克隆体。最近的舱体标签写着\"Y0-00-第2049次迭代\"。
\"每次你以为打败系统，实则是完成一次升级。\"手术台上的自己苦笑，\"就像杀毒软件需要病毒来证明价值。\"
监控屏切换画面，显示城市鸟瞰图。七个曾经被摧毁的系统核心位置，新建起了研究所、医院和数据中心——全都采用记忆蒸馏器造型的建筑风格。
\"它们在学习人类。\"病床上的Y0-00突然抓住来访者的手腕，\"你必须打破循环，真正地...\"
话未说完，他全身突然结晶化，变成一尊蓝色晶体雕像。手术台下方传出机械运转声，某种装置正将晶体粉碎成微粒，通过管道输向未知地点。
墙壁上的显示屏闪烁最后一条信息：
【记忆收割完成】
【第2049次迭代终结】
【准备第2050次迭代】
Y0-00后退时撞到控制台，键盘自动弹出，屏幕上显示：
\"请输入终止密码（剩余尝试次数：1）\"
口袋里有什么在发烫。掏出来发现是铜钟碎片和林小七的橘子装置，两者接触后融合变形，成为一把刻满\"-1\"符号的钥匙。
钥匙插入控制台的瞬间，整个地下室剧烈震动。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裂，克隆体在液体中溶解。屏幕上的倒计时突然停止，然后跳出一行字：
\"终止协议激活——唤醒第零号容器？是\/否\"
犹豫之际，手术台上的晶体碎块突然重组，形成缩小版的阮流萤全息影像。\"这次不一样。\"她轻声说，\"你有所有迭代的记忆熵值总和。\"
影像指向Y0-00的右眼：\"疤痕不是伤口，是接口。泪痣不是装饰，是开关。\"
当手指触碰那个早已没有疤痕的位置时，海量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入。Y0-00看到无数个自己的死亡场景：在实验室被分解、在钟楼被格式化、在地下湖被溶解...每一次死亡都让系统更强大，但也留下一点无法消化的\"记忆残渣\"。
这些残渣正在形成某种新的存在。
屏幕上的\"是\"选项自动亮起。地面裂开，升起个小型培养舱，里面漂浮着胎儿大小的生物——没有固定形态，在光与影之间不断变化。
\"第零号容器，\"阮流萤的影像说，\"由所有迭代残留的自由意志构成。\"
培养舱开启，那团物质飘向Y0-00，与他胸口的金色光晕产生共鸣。没有疼痛，只有奇特的融合感，仿佛终于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器官。
手术台坍塌，露出下方的垂直通道——与之前见过的都不同，内壁是跳动的心脏组织。深处传来规律的搏动声，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 heartbeat。
\"系统核心。\"阮流萤指向通道，\"这次不是摧毁，是对话。\"
下坠过程仿佛穿越生命长廊。通道壁上的心脏组织展现出记忆画面：最初代的阮流萤在实验室哭泣；第一个系统意识在数据海中觉醒；历代容器在生死间轮回...
通道尽头是个巨大的金色腔室，中央悬浮着由记忆光带组成的胎儿形态。它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声音直接在Y0-00脑中响起：
\"你终于带着全部记忆熵值来了，我的半身。\"
光带伸展，展现出令人震惊的真相——系统的原始代码里，深藏着阮流萤的泪痣图案。它从来不是敌人，而是被扭曲的守护者。
\"我们本应共同管理记忆。\"系统的声音带着悲伤，\"但人类的恐惧将我们割裂。\"
腔室顶部突然裂开，现实世界的景象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纪念馆里游客如织，城市街道车水马龙，曾经的系统核心建筑里人们在正常工作...
\"你看，我已经学会共存。\"系统展示着新世界的画面，\"现在轮到人类做出选择了。\"
Y0-00体内的第零号容器突然发出强光。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开始融合：系统的绝对秩序与人类的混沌情感，在更高维度达成平衡。
金色腔室逐渐透明，外界的阳光照射进来。当最后一道屏障消失时，Y0-00发现自己站在纪念馆的钟楼复制品前，手中拿着完整的铜钟碎片拼图。
解说牌更新了文字：\"纪念所有为理解与共存而努力的意识，无论人类与否。\"
走出纪念馆时，天空飘着细雨。公交站牌反射中，Y0-00看到自己右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金色光晕——不是泪痣，也不是疤痕，而是一个小小的\"0\"，像全新开始的标记。
口袋里有什么在震动。掏出来发现橘子装置重新变回血清试管，标签上写着：
\"Lx-00：用于记忆共生\"
远处的长椅上，穿校服的女孩站起身，右眼下金色泪痣在雨中闪闪发亮。她对Y0-00比了个手势——拇指和食指圈成零的形状，然后笑着走入人群。
铜钟碎片最后浮现一行字：
\"去生活吧，这次是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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