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黄的灯光在案头摇曳,将墨良眼下的青黑映得愈发浓重。
他指尖划过最后一行公文的落款,笔锋一歪,墨点在宣纸上晕开,宛如他此刻混沌的思绪。
整个人如散架般瘫倒在冰冷的檀木桌上,骨节轻叩桌面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二十四小时前,他还在和应星他们一起庆祝生日,玩闹,欢声笑语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可转眼,下属徐澜就将他拽回这堆满文书的案牍前。
此刻,他满心都是对阿流的思念,以往这个时间,他早该和阿流窝在一起,享受亲昵的贴贴时光,而不是对着如山的公文独自发愁。
吱呀——木门被推开,徐澜抱着半人高的文件走进来,墨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艾草气息,给沉闷的书房带来一丝别样的味道。
文件被整齐码放在桌案旁,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人,这已是最后一批文件了。
枪圣府积攒三月的公务,全都在这儿了。
徐澜纤细的手指指向角落,那里七八个纸箱堆叠如山,箱口露出的文件边角微微卷起,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它们的悠久历史。
墨良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里满是疲惫:小徐,把处理好的文件分类送去。
太卜司和将军府,别弄错了。
是,大人!
徐澜行过礼,抱着文件退下,关门时还特意放缓动作,生怕惊扰到这位疲惫不堪的上司。
墨良将脸埋进臂弯,鼻腔里充斥着陈旧的墨香与宣纸特有的气息。
他满心委屈,在心底疯狂吐槽:“老古董,这个骗子!说好的闲职,分明是个大坑吗!
早知道打完仗后有这么多烂摊子,打死我也不接个破位置!他越想越气,他重重捶了下桌子,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泛起涟漪。
虚陵仙舟,元帅府。
阿嚏,华挠了挠头,谁念叨我?
案头灯光摇曳,将墨良眼下的红眸染得愈发浓重。
他盯着徐澜刚放下的最后一摞文件,纸张堆叠的高度几乎要挡住案头那盏青瓷灯。
指节无意识叩着桌案,在寂静的府内里敲出沉闷的节奏,像极了他此刻沉重的心情。
就当是最后一叠文件了。
墨良咬了咬牙,抓起狼毫,笔尖蘸墨时故意用力过猛,墨汁顺着笔杆滴落在泛黄的纸上。
他强迫自己忽略手腕的酸痛,目光扫过文件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只盼着时间能快些流淌,笔尖能追得上飞逝的分秒。
砚台里的墨汁渐渐见底,窗外的夜色也愈发深沉。
当笔尖终于在最后一份文书上落下印章,墨良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椅背上。
骨节在伸懒腰时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脆响,他望着整齐码放在一旁的文件,恍惚间觉得那些墨迹都化作了通往自由的阶梯。
木门就在三步开外,门缝里漏进的月光泛着银蓝,像是为他铺就的自由之路。
墨良盯着那道缝隙,仿佛看见门外阿流正踮着脚朝他张望,连廊下灯笼摇曳的光影都透着欢快。
是自由哒!\"他压低声音欢呼,靴跟叩击青砖的声响,此刻竟比任何乐章都动听。
回家!回家!
墨良走在路上,那一会要和阿流见面就很高兴。
途中经过,原来的府邸时愣了一瞬,自从搬到阿流那住以后,这里就已经好久没来了,恒阳应该还在这住。
哎呀,不管了,我要回家和阿流贴贴!
说到这里,他的脚步加快,快速赶往剑首府。
剑首府
夜幕时分月光将庭院染成黛蓝色,镜流斜倚在回廊的亭檐下。
晚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咚声里,一道黑影敏捷地翻过雕花院墙,落地时惊起几片残叶。
她指尖轻叩石案,看着那人掸落衣摆尘土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某些歹人真是胆子大了,剑首府都敢闯。
她的声音裹着三分清冷七分戏谑,惊得翻墙者猛地转身。
月光正好爬上那人的侧脸,将墨良错愕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阿流,你在啊!他挠着后脑勺,平日里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气势荡然无存。
镜流别过脸去,余光却牢牢锁住他眼下的青黑——那是彻夜未眠的痕迹。
哼!你还知道回来啊?她故意板起脸,袖中藏着的手却不自觉攥紧裙角。
墨良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石案前,黑色玄服上还沾着未散的墨香,对不起嘛!阿流,人家也只是去处理公务文件而已,实在没办法。
他双手合十作揖,活像个认错的孩童。
镜流咬了咬下唇。
她何尝不知枪圣府积案如山,可当思念在空荡的寝房里发酵整夜,此刻所有理解都化作了莫名的委屈。
她深呼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冷冷的说道
哼!本剑首要睡觉了,请你不要来打扰我。
她赌气似的伸手,本以为会触到冰凉的空气,却突然被温热的掌心包裹。
墨良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却不容挣脱。
他身上混着书卷气的体温扑面而来,惊得镜流指尖微颤:那我替剑手大人暖床如何?
低沉的嗓音擦着耳畔落下,带着几分蛊惑。
你这歹人,不怕本座砍了你。
她别过头,却没真的挣扎。
墨良笑着收紧手臂,抱着人儿往主卧走去,廊下的铜铃又开始被风吹的叮咚作响。
工造司的锻造室里,火光依旧跳跃,映着应星手中那枚翠绿的丹药。
旁边的玉兆还亮着,恒阳发来的消息赫然在目:
青鱼:忘说了,这丹药是我亲手炼的,吃了能延寿百年喔!
青鱼:礼物不错吧?赶紧吃了,说不定能追到你的白珩姐姐呢~
应星指尖捏着那枚丹药,冰凉的触感却烧得他心烦意乱。
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撕扯——
一个小人急吼吼地劝:吃了吧!多活一百年,就不用怕什么性命之忧,还能堂堂正正去追白珩,多好!
另一个声音却带着冷硬的骄傲:不能吃!难道要为了长生丢了自己的骨气?那些渴求虚妄寿命的人,你不是最看不起吗?扔了它!
他盯着丹药,喉结滚动。真的吃了,就会像恒阳说的那样美好吗?多出来的一百年,是能让他更勇敢,还是会让他变成自己曾经不屑的模样?
炉火噼啪作响,映得他眼底明暗不定。
良久,应星忽然攥紧了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他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换取寿命。
骄傲也好,固执也罢,这是他作为巧匠的底线,什么延寿长生,他不稀罕!
嗤——
应星抬手,将那枚丹药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炉。
翠绿的丹身在烈焰中迅速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混着炉中煤炭的气息消散无踪。
玉兆的屏幕暗了下去,锻造室里只剩下炉火的轻响。应星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支白珩送的木簪,指尖拂过上面的缠枝莲纹,忽然笑了。
寿命长短又如何?若不能活得坦荡,百年与十年,又有什么分别?
至于白珩……他抬头望向窗外,月光正透过窗棂洒进来。
或许不用等百年,从明天起,试着勇敢一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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