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如今依附的东洋人,听杜云儿描述得那般邪门,若不先摸摸他们的底细,贸然接触,恐怕会陷入被动,甚至将铁头、杜云儿都卷入不可测的风险中。
决心既定,我便找来经理,仔细问清了瘦猴所在的卡座位置一楼靠近舞台右侧的半封闭式卡座。我嘱咐铁头暂时不要露面,他若出现,瘦猴必然警觉,反而可能让事情复杂化。为了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猜疑,我甚至让铁头换回之前的西装,继续到门口去做他的迎宾,一切如常。铁头对我言听计从,没有任何疑问,立刻照办。
杜云儿得知我要独自行动,关切地询问是否需要协助,我婉言谢绝了。此事牵扯到我与瘦猴的私事,更可能涉及诡异的东洋邪术,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问明位置后,我回到房间,凝神静气,体内真气如涓涓细流般运转起来。心念一动,风影遁悄然施展。
霎时间,周围的光线似乎在我身上发生了细微的扭曲,我的身影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如同融入空气的一缕轻烟,彻底消失不见。连自身的气息、脚步声,乃至呼吸引起的气流扰动,都被这精妙的身法敛至最低。
我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一楼大厅,正是夜总会最喧闹的黄金时段。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室内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被缭绕的烟雾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滤镜。台上的歌女穿着高开叉的旗袍,抱着麦克风,唱着软绵绵的江南小调,声音通过扩音器放大,与台下嘈杂的谈笑、碰杯声、舞池中沙锤和鼓点的节奏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声浪。
卡座区几乎座无虚席,西装革履的男人,珠光宝气的女人,穿着和服的东洋客,形形色色的人影在晃动的灯光下交织。侍应生托着酒盘,如同游鱼般在狭窄的过道中灵活穿梭。
我催动风影遁,身形如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风,贴着人群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朝着瘦猴所在的卡座靠近。周围狂欢的人群毫无察觉,有人甚至下意识地为我这无形的存在让开了些许空间,他们只以为是拥挤下的自然避让。
很快,瘦猴所在的卡座映入我的眼中。但情况与经理汇报的略有出入。卡座上并非只有瘦猴和一个东洋人,而是坐了四个人!
瘦猴果然在,但他坐在最外侧的位置,身体绷得笔直,只敢用半个屁股挨着沙发边缘,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他眼神警惕地不时扫视着周围,神情拘谨而卑微,完全是一副随时听候差遣、负责望风跑腿的小喽啰模样。几年不见,他瘦削的脸上多了些风霜,但那股子机灵劲儿还在,只是被一种小心翼翼的惶恐所覆盖。
而占据卡座主位的,是三个人。
其中一人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坐姿如同标枪般挺直,短发,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即使在这种放松的场合,也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从他的身形和姿态来看,绝非寻常商人,更像是个练家子,或者是行伍出身的军官。
另外两人则穿着传统的东洋和服,坐姿相对西装男子要随意一些。一人低着头,默默喝着杯中的酒,看不清面容。而另一人,则侧身与那西装男子低声交谈着。
就在他侧头说话的瞬间,我心中猛地一凛!
这人说的竟然是中文!而且字正腔圆,流畅自然,若非他身着和服,仅听声音,绝不会想到他是个东洋人!
这太奇怪了。一个中文如此流利、却穿着和服混迹在东洋人圈子里的角色?
他们几人交头接耳,声音压得很低,加之周围环境嘈杂异常,歌女的吟唱、舞池的音乐、鼎沸的人声如同层层叠叠的声浪,将他们谈话的内容彻底淹没。
我必须再靠近一些!
我屏住呼吸,将风影遁催动到极致,如同真正融入了空气的流动,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将距离从七八米拉近到四五米。这个距离,以我的耳力,足以穿透大部分杂音,听清他们的对话。
然而,就在我刚刚稳住身形,准备凝神窃听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那个背对着我、正用流利中文与西装男子交谈的和服男子,毫无征兆地,猛地转回头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清晰的疑惑和警觉,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直直地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扫视而来!
我心中大惊!风影遁的神妙我深有体会,寻常武林高手乃至一些初入修真的修士,都绝难察觉我的存在。此人竟能在我刚刚靠近、气息收敛到极致的情况下,生出如此敏锐的感应?!
电光火石之间,我根本来不及细想,体内焚息术瞬间运转,一股精纯的真气毫无保留地注入风影遁法门之中!原本就虚幻的身影几乎化作了一道扭曲透明的残影,以比来时更快数倍的速度,如同被惊扰的鬼魅,闪电般向后暴退了七八米,重新融入更远处晃动的人影与昏暗的光线里。
那和服男子疑惑地在我刚才停留的方位仔细扫视了好几遍,眉头紧锁,似乎对自己那瞬间的感应也产生了些许怀疑。他与西装男子低声交换了一个眼神,西装男子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但最终,他们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和服男子才缓缓转回头去。
我隐匿在远处的阴影中,心脏兀自砰砰直跳,背后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好险!
这人绝不简单!要么是灵觉敏锐到超乎常人的修士,要么就是身怀类似影界秘术、对气息和潜行有着特殊感应的奇人异士!
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瘦猴背后的这伙东洋势力,比杜云儿描述的还要棘手和危险!
接下来的行动,必须更加小心,如履薄冰才行。我压下心中的悸动,目光再次锁定了那个卡座,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下一次窥探时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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