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麟山城的街巷间。
神刀武馆的弟子们早已睡熟,只有巡夜弟子手中的灯笼,在青砖铺就的廊道上投下摇曳的光晕,偶尔传来几声梆子响,更显夜的寂静。
西跨院的一间厢房内,烛火忽明忽暗。
沈胜背对着房门,褪去平日穿的灰色武馆劲装,换上一身贴身的玄色黑衣,衣料轻薄却坚韧,袖口与裤脚皆有收紧的暗扣,便于行动。
他将腰间的短刀解下,用黑布缠裹住刀鞘,避免反光。
又从床底摸出一双软底布鞋,轻轻套在脚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确认无误后,沈胜走到窗边,指尖轻轻一推,窗户便悄无声息地滑开。
他探头扫过院外,见巡夜弟子刚走过拐角,便屈膝蹬墙,身形如狸猫般跃起,指尖勾住屋檐的木椽,借力翻身,稳稳落在院墙之外的阴影里。
落地时脚掌微屈,卸去所有力道,连地上的落叶都未惊动一片。
这等轻身功夫,早已远超七品炼肉境的寻常水准,显然是暗中苦练过。
他贴着墙根,快速穿行在街巷间。
西市的灯笼大多已熄灭,只有零星几家客栈还亮着灯。
他专挑暗处走,遇到巡逻的镇守军,便立刻缩入巷口的杂物堆后,待士兵走远,才继续前行。
七转八转间,废弃多日的沈府出现在眼前。
沈府的朱漆大门早已失去往日的光泽,虚掩着,被夜风一吹,发出“吱呀”的轻响,透着股荒凉的死寂。
沈胜推开门,闪身而入,院内的杂草已长到半人高,枯黄的枝叶缠绕着散落的杂物,月光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鬼影。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前院,来到后院。
这里比前院更显破败,墙角的石井栏爬满了老藤,藤蔓早已干枯,如乱麻般缠绕在井口,井沿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滑腻不堪,显然多年无人使用。
沈胜没有犹豫,先蹲下身,指尖在井沿的青苔下摸索片刻,摸到一块微微松动的青石,轻轻一按。
井底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他随即起身,双腿屈膝,纵身一跃,跳入枯井之中。
井深约莫三丈,井壁上每隔半尺便有一个浅浅的凹槽,显然是特意凿出的落脚处。
沈胜双脚在凹槽上轻点,身形如坠叶般快速下坠,眨眼间便到了井底。
井底没有积水,只有厚厚的尘土,他转身面向井壁,在左侧的石壁上摸索片刻,找到一处与其他地方颜色不同的石砖,用力一推。
石壁缓缓向一侧滑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门后透出微弱的灯火。
沈胜闪身进入暗门,身后的石壁自动合拢,将井底的寒意隔绝在外。
门后是一间约莫丈许见方的密室,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盏油灯。
跳动的火苗将周围的阴影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密室的角落里,一道黑袍身影正斜倚在石壁上,正是之前在齐云宗外遁走的魔隐楼大长老——宗乐清!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黑袍破损多处,露出的左臂缠着染血的布条,布条下的伤口还在渗血。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呼吸断断续续,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轻微的咳嗽,显然身受重伤,气息紊乱到了极点。
听到脚步声,宗乐清缓缓抬眼,那双冰冷的眸子在昏暗中闪过一丝锐利,却又很快被疲惫取代:“你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虚弱。
沈胜走到石台前,将带来的包裹放在桌上,才躬身道:“长老,我按您的吩咐,避开了天云卫的眼线,没人跟着。”
他的语气恭敬,却下意识地与宗乐清保持着三尺距离,眼神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宗乐清咳嗽两声,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天云卫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他们查到了米墨商行,也发现了李伟的尸体。”
沈胜坐下,语速平稳地汇报。
“李伟死前被人下了毒,胸口有刀伤,身边还留了隐杀令的残片,天云卫已经猜到是魔隐楼做的,现在正在追查林大奎的下落。”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姜浩他们好像在怀疑我,这几天总有人跟着我,我也是今天才找到机会溜出来。”
宗乐清听完,沉默片刻,眸光在昏暗中闪烁不定。
他此次携六枚天魔骰离开齐云宗后,本想尽快返回魔隐楼总部,却没想到消息走漏,半路上遭遇了三波不明势力的伏击。
有正道的宗师,也有散修宗师,更有魔道的叛徒,虽拼死杀退了敌人,却也身受重伤,只能暂时躲进沈府的密室养伤。
“林大奎不用管了,他已经被我处理了。”
宗乐清缓缓开口,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天云卫那边,你不用怕,他们没有证据,抓不到你的把柄。”
他抬眼看向沈胜,眼神中多了几分刻意的温和:“你这几日做得很好,冷静、谨慎,比我预期的还要出色。”
宗乐清深知自己现在重伤在身,急需一个可靠的人在外传递消息、寻找药材,而沈胜天赋不错,是最好的利用对象。
“我只是想为爹娘报仇。”
沈胜低下头,声音带着刻意的哽咽,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袖中的短刀。
“报仇容易,但你要想走得更远,光靠报仇可不够。”
宗乐清轻笑一声,咳嗽着道:“你天赋异禀,七品年纪就能有这般身手,若能入我魔隐楼,我亲自指点你修行,再给你寻来天材地宝,不出五年,你定能突破到三品脏腑境,甚至有一丝机会冲击潜龙榜!”
这番话抛出,让沈胜的身体明显顿了顿,抬起头时,眼中已多了几分渴望。
哪怕明知这只是个有毒的诱饵,他也必须捏着鼻子吞下。
“多谢长老看重!”沈胜起身行礼,语气带着感激。
“只是我现在修为低微,怕帮不上您太多忙。”
“你已经帮了我不少。”宗乐清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我现在重伤,需要药材疗伤,你能帮我找到药材,就是最大的功劳。”
沈胜闻言,像是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双手递到宗乐清面前,脸上带着几分忐忑:“长老,这是我托武馆的师弟,从外城药铺买来的六品水愈丹,虽然品级不高,但能快速愈合外伤,希望能对您有用。”
他又打开带来的包裹,里面放着几包干粮和一壶水:“这是我准备的干粮,您在密室里,总不能饿着。”
宗乐清接过玉瓶,拔开塞子,将丹药倒在掌心。
那是一枚通体莹白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药香纯正,没有丝毫杂味。
他放在鼻尖轻嗅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确实是正品六品水愈丹,虽对他的内伤作用不大,但愈合外伤绰绰有余,在这缺医少药的密室里,已是雪中送炭。
“有心了。”宗乐清将丹药放回玉瓶,塞子重新塞紧。
“这丹药我收下了,你放心,只要我能恢复伤势,带你回魔隐楼的承诺,绝不会食言。”
沈胜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复杂情绪,声音恭敬:“弟子相信长老。”
密室的油灯依旧跳动,昏黄的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石壁上,一个虚弱却依旧带着算计,一个恭敬却藏着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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