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一边细看殿内情形,一边随手翻检散落的陈旧竹简,却未寻得有用信息。
宫殿残破,几乎一览无遗。
“是我推测有误,还是关键之物已被天泽取走?”
张良沉吟片刻,继续凝神思索。
忽然,他听到打斗声响起。
“天泽对韩非出手了?”
“天泽显然受人操控,否则也不会与姬无夜合作。他找上韩非,应是想借韩非之力摆脱姬无夜的控制——不过,他需要一个够重的筹码。”
张良并不急于出去观战,而是再次细查宫殿四周,仍无所获,这才步出殿外,望向韩非与天泽交手之处。
场中,驱尸魔操控尸傀与紫女缠斗,场面激烈。韩非却始终不动武艺,装作全然不懂武功,偏偏总能在危急关头,险险避开尸傀的每一次攻击。
“我是不是……小看了韩非?”张良微微蹙眉。
看韩非每次闪躲都显得狼狈,却每次都恰好避开,仿佛全是侥幸。若非张良心知韩非身负武功,恐怕也会以为那只是“巧合”。
要假装不懂武功,还要凑巧躲开攻击,对身体的控制必须精妙到极致,更要瞒过紫女的双眼。除非是武道宗师,否则很难做到这般不着痕迹。
张良心知韩非并非宗师,却能如此行事,绝不简单。
“看来韩非对紫女也心存防备。卫庄修为高深,不可能察觉不到韩非身怀武功,因此韩非无需在他面前遮掩——他这是刻意瞒着紫女!”
“原着里有一回,韩非与紫女遇袭时曾被箭射穿手臂,想来那一次,也是韩非故意演给紫女看的。”
“有趣。既携手共事,又处处提防。看来韩非对紫女的来历已有猜测,而且颇为忌惮。”
张良眼中掠过一丝明悟,如同捕捉到了什么线索。
此时场中局面骤变,天泽猝然出手,攻势凌厉凶狠,紫女勉强抵挡数招便陷入困境。
“有意思,这下应该能逼出韩非的底牌了。”张良唇角微扬。
果然,就在天泽突破紫女防守、直取韩非的瞬间,一道诡异身影倏然显现。
那身形虽似人,却毫无生气,周身弥漫阴寒之气。双眼被黑布蒙蔽,手中持着一柄断剑。
那剑形状奇特,由十数块碎片拼合而成,却在那怪人手中浑然一体,碎裂的剑身丝毫不影响其威势。
“这是……”
就连张良见此“人”,也不由面露惊异。
“此乃鬼神。”张良低语。
世间武者修炼至高深境界,神魂可脱离肉身存续。即便肉身陨灭,神魂仍能存留一时,甚至夺舍重生。
正因如此,修仙界有高手在寿元将尽时,借香火愿力或秘宝维系神魂,延续存在。虽为多数强者所不齿,确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既有独立神魂存世,便有人钻研制御之法。有人将神魂囚于兵器之中增强战力,也有人直接驱使鬼神作战。
当然,若修为不足,反可能遭鬼神反噬。
韩非这柄逆鳞剑中,便封存着一只鬼神。只是不知他与剑之间,究竟谁主谁从。
那只鬼神,姑且称之为逆鳞。
此刻逆鳞已与天泽战作一团。
鬼神存世,纵有特殊秘法,也须先凝聚神魂。自行凝聚神魂者,修为通常堪比神海之境,亦即此世宗师之上的境界。
亦有秘术可使人在宗师巅峰时勉强凝聚神魂,最终化为这般鬼神之态。
通常这类鬼神,若无法持续修行,实力多半会较生前逊色,毕竟已失去肉身。
此刻,逆鳞竟能与天泽激战,丝毫不显弱势,甚至在短时间内隐隐压制住了天泽。
“厉害,逆鳞生前即便未突破宗师之上,在宗师境中也属罕有敌手!”张良不由轻声赞叹。
张良不确定韩非是否能掌控逆鳞,却知道有逆鳞在旁,即便是宗师巅峰高手,想要杀害韩非也非易事。
然而韩非最终却死于秦国大牢,可见大秦实力之强。
此时张良已顾不上隐藏身形,直接现身向前,走近观战。
逆鳞不知为何,竟凝聚出一片类似领域的空间,将周围一切定住,仿佛空间凝固。远处张良看来,这实则是神魂之力一种极为高深的运用。
张良站得较远,加之神魂强大,几乎未受影响,反而得以仔细观战。
逆鳞与天泽之战虽精彩,却不足以令张良惊讶。令他意外的是,韩非虽看似与他人一样静止不动,眼中却分明有异色流转。
“此人竟是假装,装得还真像!”张良故意走到韩非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韩非见已被识破,不再装作雕像,故作惊讶道:“咦,子房,你也来了?”
“你这鬼神从何而来?”张良毫不避讳,直截了当地问道。
“鬼神?”韩非一脸诧异。
张良紧盯着韩非,却未能从他脸上看出端倪,分辨不出他是真不知情还是故作不知。
“罢了,那你这逆鳞剑从何而来?这点总可以说说吧?”张良毫不迟疑地继续追问。
“这个嘛……”韩非似笑非笑,欲言又止,神情令人忍不住想揍他。
“鬼神之力若无特殊途径恢复,极为困难。若天泽不惜苦战拖延,你这鬼神未必是他对手。”
张良同样似笑非笑,表面点评,实则暗指天泽可耗死鬼神,其中亦含威胁之意——告诉韩非,我张良同样能做到。
韩非眉头几不可察地微皱,紫女未曾察觉,张良却注意到了。
“神色有异,说明韩非很清楚逆鳞的存在,更了解其实力。”张良心中判断道。
“此剑乃他人所赠。”韩非沉声道。
张良虽想了解更多,却也明白不可逼人太甚。能回答这些,恐怕已是韩非的底线。
张良与韩非关系虽不算友好,却也算不上仇敌,没必要为一柄剑的来历闹翻。韩非忌惮张良实力,张良同样忌惮韩非的神秘。
此时,天泽与逆鳞之战已至最关键的时刻,表面看来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突然,张良察觉天泽身体似有异状,气息明显弱了一截。
张良心中立刻断定:“天泽身上被人下了禁制,此时正好发作!”
果然,天泽的气息迅速衰落,再也敌不过逆鳞。没过几招,他便被逆鳞击伤,败下阵来。
逆鳞似乎有所察觉,朝张良望了一眼,随即消失不见。
“果然是鬼神手段,身体虚实变换,聚散无常,离去时更是神秘莫测。”张良心中暗忖。
逆鳞给他的感觉,甚至比天泽更加危险,又是一个他难以完全应对的存在。
“必须尽快突破到通玄境。寻常的宗师我能对付,但遇到更强的宗师,我也只能自保逃命。”
“新郑这么小的地方,就有这么多我不能稳胜的对手,天下能人辈出,恐怕我还远远不够。”
张良正沉吟间,驱尸魔再次驱使尸群向韩非袭来,而天泽则静立不动,似在调息。
“子房兄,帮帮忙啊!”韩非厚着脸皮向张良求助。
张良心中冷笑:韩非若不想隐藏实力,这些 控的尸群根本奈何不了他。此时来求自己,无非是想让他帮忙遮掩秘密。
不过这种小忙,张良倒也愿意帮。况且这些尸群四处乱窜,确实令人厌烦。
就在张良准备出手时,忽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便对韩非笑道:“我还是觉得看戏更有趣。”
说完,他脚下轻点,整个人飘然而起,落在天泽与韩非之间的一棵枯树树梢上,表明两不相帮的立场。
天泽神色微变。张良这一手轻功虽非攻击,却已显露出不凡实力,足以令人忌惮。若他知道无双鬼和百毒王的事,恐怕就不只是微微变色了。
韩非的表情更是古怪,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假装躲避尸群的攻击,因为他同样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果然,就在韩非即将被尸群吞没的瞬间,一柄锯齿长剑破空而来,几个起落便将韩非身边的尸群清除干净。
卫庄来得正是时候。
天泽面若寒冰,眼中却闪过一丝忌惮。
卫庄出手干净利落,剑法精妙可见一斑。如今天泽身体有异,无法全力应战,单是对付卫庄已力不从心,更不用说还有一个深浅难测的张良。
“走!”天泽冷冷吐出一字,转身便欲离去。
张良心中一动:这是留下天泽的良机。
但仅凭他一人难以成事。天泽身边还有驱尸魔,暗处还藏着焰灵姬。张良若以一敌三,最多只能自保。
他不由望向卫庄。
那家伙却抱着长剑,面无表情,仿佛没看到他的目光。
“可恶!”张良心中暗骂。
卫庄与张良同行前往太子府,自然清楚天泽的两名手下已折在张良手中。
在卫庄看来,天泽与张良互相消耗,才最合他的心意。
张良冷哼一声,嘴角微扬,眼中尽是寒意。
此时是诛杀天泽的最佳时机,他绝不能放过。一旦天泽离开王宫,再想动手便难了,说不定还会遇上姬无夜的援兵。
“你们必会后悔。”张良含笑对卫庄与韩非说道。
“后不后悔尚未可知,但有些人该当心了。”卫庄冷然回应。
张良心知肚明,若天泽逃脱,自己必将时刻提防。
姬无夜早已想取他性命,天泽若得知手下遭张良所擒,也定不会放过他。
如今姬无夜被宫中事务牵制尚好,一旦他腾出手来,必会设局围杀张良。
姬无夜本就武艺高强,麾下更有夜幕与白鸟,若再加上天泽,张良将面临极大威胁。
“不过,无论你们是否情愿,待会儿仍不得不与我联手。”张良嘴边挂着冷笑。
果然,不出片刻,天泽等人尚未走远,一名提灯少女匆匆走来,与他们仅一墙之隔。
来者正是红莲公主。
韩非心头一紧,卫庄也凝神注视红莲的方向。
他们不敢出声,也不敢妄动。
任何举动都会暴露他们对红莲的在意,等于将弱点送到天泽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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