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澈心念电转，本命剑“青云”应声而出。剑身凌空悬于众人头顶，刹那间剑气纵横，如泼墨挥毫般在虚空中铺展开来。
那剑气中竟暗含文墨清韵，随着剑尖的每一次轻颤，都仿佛在天地间书写着无形的剑诀。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剑意与文韵交融的玄妙境界时，先生清朗的声音将他们的思绪唤回：“想当年，我正是以这一手书法之意凝铸剑胚。”
话音未落，空中剑气骤然收束，化作点点墨韵消散于无形。
随即青锋归鞘，他目光如炬地扫过众人：“诸君可知，剑道修行首重明心见性。这孕育剑胚的关键，在于观照本心——须得洞悉己身所长，明辨心中所向，方能于万千剑途中寻得属于自己的道。”
语至此处，先生的声音忽而微沉，夹杂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怅惘。
右侧的刘苏正凝神细听，忽觉一道目光如清风拂面般掠过，待要追寻时，却只见先生广袖飘飘，恍若方才只是树影摇窗的错觉。
殊不知，张书澈确曾将目光在那袭剑衫上停留了一瞬。
这位他亲手点选的百花乡魁首，此刻正如一柄未出鞘的宝剑，静默中自含锋芒。
这些事情，张书澈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关于他为何选择刘苏作为百花魁首的真正缘由。
那日他初抵百花书院，在仔细审阅四大才子五人的成绩与表现后，最初属意的人选其实是李国飞与王伯光。
个中缘由不难理解：刘苏虽贵为九年榜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与同窗四人相较，反倒显得样样平庸——就像繁星中的明月，虽明亮却失了璀璨。
真正让张书澈在意的，是笼罩在刘苏身上的身世谜团。
传闻其父母皆是剑院学子，但张书澈翻遍近百年的学子名录，始终找不到一个叫“刘德然”的人。
至于其母，更是如同晨雾中的幻影，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无从查考。
里间的道道便牵扯到剑山高层了。
要知道，能随意抹去一个学子在学院的记录，非位高权重者不可为，至少也得是三品剑师以上的大人物。
然而，当知道刘苏母亲出身四大世家之一的苏家后，张书澈自是又探得一些消息，小霸王苏万钧的姐姐苏燕燕离奇死亡，还是以苏家老祖宗的名义发布的消息。
既然如此，以苏老的性子，断不会多此一举来抹除学院记录才是……
那么至于为何最终选定刘苏为榜首，说来倒是一桩讽刺事。
张书澈此番准备的面试考题正是甄家一案，若不选刘苏，岂非让刘苏成了第二个甄郎？这般自相矛盾的作为，倒显得他张书澈言行不一了。
另外的缘由吧，乃是张书澈年少时便以一手飘逸俊秀的书法闻名乡里。
凭借这份天赋，他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剑院，更别出心裁地将书法中的行云流水之意融入剑道，开创出独属于自己的书法剑道。
十余年寒暑易节，他的剑道造诣顺利达到五品巅峰之境。
然而就在这临门一脚之际，他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瓶颈——任凭如何参悟，那通往四品境界的道路始终云雾缭绕，不见半分曙光。
恰在他对“专精一艺”的修行理念产生动摇之际，遇见了资质全面的刘苏。
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质，让他隐约看到了突破瓶颈的新可能。或许，在这个不拘一格的弟子身上，真能找到那苦苦追寻的破境契机……
先生神色肃穆，声音沉若幽潭：“聚意铸剑之道，最忌心存侥幸。剑胚乃我辈剑修立命之本，容不得半分投机取巧。”
席间学子闻言肃然，纷纷抱拳应诺。
张书澈的目光流转落在居中而坐的彦祖身上，温言问道：“彦祖，可愿专攻炼金之道？”
说起这位少年，最是灵慧过人。
犹记商会工厂初习零件锻造之时，同窗们或手忙脚乱，或错漏百出，唯彦祖气定神闲，竟无一处差池。
此刻彦祖正为剑胚根基之事暗自思量，闻听先生垂询，眸中顿时流光溢彩，却又带着几分犹疑：“学生……自是愿意的。”
话音未落，张先生嘴角便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莫要妄自菲薄，你在这炼金一道上确有天赋。”
只见他袍袖轻挥，一卷泛着古铜光泽的典籍凭空浮现，书页间隐约流转着暗金色的纹路：“此乃《炼金初解》，你且拿去参详，抉择时不妨将此道列入考量。”
彦祖双手接过典籍，指尖触及书页的刹那，竟感到一丝温热在流转。他强压心头狂喜，躬身行了个大礼。
一旁的苏长歌看得心急如焚。
老五自是倾向书法之道的，老三又得炼金传承，而自己与秦易，刘苏三人却仍前途未卜呢。
他忍不住举手示意，待张先生颔首后，急声道：“先生，弟子亦有疑惑……”
张书澈未等他说完便摇头打断，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道缘天定，强求不得。这修行之路，终究要靠你们自己走出来。”
见长歌仍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张书澈语重心长地说道：“修行之路，贵在明心见性。他人的意见固然可以借鉴一二，但终究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至于彦祖，乃是如今山门中精研炼金一道的人才实在稀缺，若发现有弟子在此道上有天赋，我们自然要极力栽培的。”
长歌闻言神，眉宇间凝起肃然之色，郑重其事地颔首应下……
关于孕育剑胚一事，关键在于明心见性。心若澄明，剑胚自成；思虑过甚，反失其真。
张书澈见众人已有所悟，便不再多言，待席内气息渐平，方徐徐引出第二个话题。
秦易忽地举手欲言，指尖尚悬在半空，先生已微阖双目，略一沉吟，竟作未见。
只见他眉峰渐聚，面色转肃，忽而抬眸道：“关乎万剑山，我便与你们说说这一，二，三的故事。”
这“一，二，三”指的正是万剑山的隐世高人：一品剑仙，二品山君，三品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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