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铜锁落得清脆，却锁不住皇贵妃眼底的算计。
禁足的第三日，掌事太监李忠就借着“送换季衣物”的由头，将一封封蜡的密信悄悄递到她手中。
信是柳承宗的心腹幕僚所写，字迹潦草却字字关键——“柳侧妃愿入靖安营，借辅助练兵之名探韩曦钰虚实，望贵妃暗中相助，事成后柳家愿唯贵妃马首是瞻”。
皇贵妃指尖捻着信纸，指甲几乎要将泛黄的纸页掐出印子。
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落了一地的桃花瓣被风吹得打转，忽然低笑出声
笑声里满是冰冷的算计：“韩曦钰以为扳倒姜敏姝就高枕无忧了？这靖安营的浑水，还得再搅得更浑些才有意思。”
她对着暗处轻唤一声“影一”，一道穿着玄色劲装的黑影瞬间从梁上落下，单膝跪地，气息微弱得像融入了阴影：“主子有何吩咐？”
“去给柳承宗带句话，”
皇贵妃转身，腕上的赤金手镯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柳如薇入营之事，本宫会让翰林院的学士在皇上面前提‘女子练兵、彰显大启气度’的由头，再让几位依附本宫的御史附议。
她若能拿到靖安营的训练图谱，或是让慕卿晨对韩曦钰生了嫌隙，明年柳家世子的爵位，本宫保了；若是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就别怪本宫忘了镇国将军当年的‘功劳’。”
影一垂首领命，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墨香。
皇贵妃重新坐回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依旧雍容的面容，指尖抚过鬓边的点翠簪子——韩曦钰有皇后护着，有慕卿晨疼着，可她忘了，这京中最不缺的就是想攀附权贵的人，柳如薇这把刀，她用定了。
与此同时，镇国将军府的书房内，烛火彻夜未熄。
柳如薇身着一身墨色劲装，腰间佩着父亲柳承宗赠予的“青锋剑”，剑鞘上镶嵌的绿松石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站在柳承宗面前，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坚定得像淬了火的钢：“爹，女儿不是一时冲动。您想想，韩曦钰不过是个尚书之女，凭什么占着靖王妃的位子，还掌控着靖安营这等实权？女儿自幼跟着您在军营里长大，学兵法、练骑射，论带兵打仗，她未必比我强！”
柳承宗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眉头紧锁：“靖安营是皇上亲自点头设立的，韩曦钰又得靖王维护，还有皇后在背后撑腰，贸然让你进去，若是惹了麻烦，怕是会连累柳家满门。”
“爹放心，女儿有分寸。”
柳如薇上前一步，将一份写得工工整整的“练兵策”放在桌上，策论上详细写了“如何提升士兵山地作战能力”“女子辅助练兵的可行性”等内容，字迹遒劲有力，丝毫不像女子所书
“女儿已想好了说辞——就说效仿女学营‘惠及军属’的做法，以‘辅助韩曦钰练兵、提升女兵素质、为北疆战事储备后备力量’的名义入营。
皇上近日正推崇‘女子有为’，定会准奏。等入了营，女儿再找机会接近王爷，让他知道，谁才是更适合站在他身边、能为他助力的人。”
柳承宗看着策论上条理清晰的练兵计划，又看了看女儿眼中的野心，终是点了点头，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好，明日爹就去递奏折。你记住，在营中凡事多忍，别让韩曦钰抓住把柄；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找你表哥——他在兵部当差，能帮你递消息。”
三日后，柳承宗的奏折果然得到了皇上的准允。
旨意传到靖安营时，韩曦钰正在营后的空地上教家眷们辨认草药。
春日的阳光正好，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家眷们围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她画的草药图谱，听得格外认真。
张妈匆匆从营门口跑来，脸色焦急，连鬓角的碎发都跑乱了：“姑娘，不好了！宫里传旨，让柳如薇入靖安营，说是辅助您练兵！这柳如薇可是出了名的争强好胜，当年在京中贵女圈里，就常跟人争风吃醋，她进来定没好事！”
韩曦钰手中拿着的艾草枝掉落在地，她却只是弯腰捡起，轻轻拍了拍上面的泥土
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她想来便来。靖安营是练兵的地方，不是后宅争风吃醋的戏台，她若真有本事，便让她露两手；若是只想耍手段，我也不会让她得逞。”
话虽如此，韩曦钰还是在当日傍晚召集了靖安营的核心将领——林肃、赵虎、陈武三人，在主营帐内议事。
帐内的烛火明亮，映着墙上挂着的靖安营地形图，韩曦钰指着地图上的训练区域，语气严肃：“柳如薇明日入营，你们三个多盯着点。林肃，你把靖安营的核心训练图谱重新整理，涉及山地突袭、敌后侦查的内容加密保存，只留基础训练流程给她看；
赵虎，你负责士兵的日常操练，凡涉及军务决策，需先禀报我，再告知柳如薇，绝不能让她插手核心兵权；陈武，你带一队人加强营区巡逻，尤其是粮草库和武器库，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三人齐声领命，林肃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韩小姐，若是柳如薇故意找事，比如在训练中挑刺，或是拉拢士兵，我们该如何应对？”
韩曦钰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吹了吹浮沫：“她若挑刺，你们便按既定计划训练，有理有据地反驳；她若拉拢士兵，你们就多跟士兵们说说女学营的好处，让他们知道，咱们靖安营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她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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