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还放在苏眉手边。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被电话里雷啸那句话牢牢攫住。
舆论的战争，他们用键盘和智慧打了回来。
但现在，对方掀了桌子，直接亮出了最原始的武器。
钢铁，与拳头。
“地址。”
闻人语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问晚上吃什么一样简单。
雷啸报出了一个国道的位置。
“老板，我带人过去一趟，保证给您处理得明明白白。”
“记住。”闻人语的声音透过免提，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们的目标是让车队顺利通行，不是打架斗殴。”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保护好我们的人和货物，但不要主动升级冲突。手机打开，全程录像，取证是第一位的。”
“明白。”
雷啸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电话挂断。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安静，但这次的安静，和之前的压抑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空气被电离子的味道充满的紧绷感。
……
江城北郊，G104国道。
十几辆印着“闻氏重工”崭新标志的重型卡车，像一条被斩断的钢铁巨龙，憋屈地停在路上。
在车队的最前方，几辆破破烂烂的皮卡和面包车歪歪扭扭地横在路中间，彻底堵死了去路。
车旁，或站或蹲着五六十个流里流气的壮汉。
有的光着膀子，露出劣质的纹身。
有的嘴里叼着烟，眼神轻佻地打量着卡车司机们。
一块手写的“前方修路，敬请绕行”的牌子，被随意地扔在路边，像个拙劣的笑话。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一脸横肉，当地人称“刀疤强”。
他正用脚踩在一个卡车轮胎上，拿指甲里满是黑泥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弹着烟灰。
“急什么？没看见咱们为城市建设做贡献呢？等路修好了，你们自然就过去了。”
他对着满脸焦急的卡车司机们，懒洋洋地说道，引来身后一阵哄笑。
就在这时，几辆黑色的商务车从后方疾驰而来，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车队旁边。
车门打开。
雷啸第一个跳了下来。
他身后，跟着十五个穿着统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
他们下车后，没有立刻冲上去，而是在雷啸身后迅速站成两排，动作整齐划一，沉默得像一群没有生命的雕塑。
刀疤强眯了眯眼，吐掉嘴里的烟头，用脚尖碾了碾。
“哟，搬救兵了？”
他上下打量着雷啸这群人，眼神里满是不屑。
“怎么着？穿得人模狗样的，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知道这地界谁说了算吗？”
一个紧张的卡车司机小跑到雷啸身边，低声说：“雷哥，他们就是不让路，还说要……”
雷啸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刀疤强的面前，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散漫的笑意。
“兄弟，哪条道上的？市政的施工队？”
刀疤强被他这态度逗乐了。
“我就是道！我就是规矩！”
他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雷啸的胸口。
“识相的，就让你的车队滚回去！今天这批货，到不了！”
雷啸脸上的笑意不变。
“我们老板说了，和气生财。这样，我做主，今天耽误兄弟们晒太阳的辛苦费，我包了。开个价，我们交个朋友。”
“朋友？”
刀疤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狂笑起来，身后的混混们也跟着起哄。
“老子缺你那两个逼钱？老子今天就是来找不痛快的！”
他笑容一收，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我告诉你，今天不光路过不去，你们这车货，老子也得验验！”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的混混们吼道。
“兄弟们！给我把车厢撬开！我怀疑他们走私违禁品，替国家检查检查！”
这一声令下，性质彻底变了。
之前是寻衅滋事。
现在，是公然的抢劫。
十几个混混叫嚣着，从皮卡车里拿出撬棍和铁锤，狞笑着就朝第一辆卡车冲了过去。
卡车司机们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
雷啸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只是，他向后轻轻地，做了一个手势。
一个简单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屈指一弹的动作。
下一秒。
他身后那十五名如雕塑般的西装男人，动了。
没有呐喊，没有废话。
只有一阵整齐划一、令人牙酸的“唰啦”声。
十五个人，以同一个节奏，同一个动作，闪电般地脱掉了身上那件束缚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地上。
西装之下，不是白衬衫。
而是一件件黑色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战术背心。
背心上，挂着制式的装备包，坚韧的尼龙搭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们的手臂，全是坟起如山岩的肌肉，青筋盘绕。
那股由西装革履营造出的“文明人”的气场，在这一瞬间被撕得粉碎。
取而代d之的，是一股冰冷、专业、宛如出鞘利刃的铁血煞气。
整个团队的气势，在三秒钟之内，完成了从“公司保安”到“特战小组”的蜕变。
“哗啦——”
他们以雷啸为顶点，迅速组成一个标准的V字形攻击阵型，护住了身后的卡车车队。
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狼一样，死死锁定了前方那些冲过来的混混。
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些刚刚还叫嚣着要撬开车厢的混混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半路上。
他们手里的撬棍和铁锤，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脸上的狞笑，僵硬成了错愕。
他们是地痞，是流氓，靠的是一股人多势众的蛮横。
可眼前这群人……不一样。
那不是打架斗殴的狠厉，而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属于机器的冰冷与高效。
刀疤强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这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雷啸向前踏出一步，脚下踩着自己刚刚脱下的西装外套，仿佛踩着一层褪去的伪装。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刀疤强的脸上。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路，让，还是不让？”
一边，是五六十个临时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另一边，是十五个纪律严明、杀气腾腾的钢铁战士。
人数处于绝对的劣势。
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像一座大山，狠狠压在了刀疤强和他所有手下的心头。
一场钢铁与钢铁的碰撞，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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