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绵密。 罗凛的身影消失在堆场边缘的更深黑暗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他离开的方向，并非通往城市繁华地带的出口，而是朝着废弃工业区的更深处行去。
脚下的积水偶尔没过鞋底，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那是踩碎不知名碎屑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手中的粗糙布袋已被收起，那枚低纯度的元炁结晶对他而言，似乎只是完成了一项微不足道的任务，引不起心中半分波澜。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
穿过纵横交错的管道丛林，绕过锈蚀得几乎要散架的传送带，一片相对完整的厂房区域出现在眼前。这里曾是一个大型装配车间，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穹顶和四处散落的废弃机床骨架，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金属腐朽气味。
罗凛的脚步在一扇巨大的、半掩着的锈蚀铁门前停下。这里，就是他暂时的落脚点。
推开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空旷的厂房内激起回响。
厂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阔，但也更加破败。高处破损的玻璃窗投下微弱的天光，与地面上几盏应急灯发出的惨淡光芒交织，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角落里堆积着不知名的杂物，蒙着厚厚的灰尘。
罗凛走到厂房中央一片清理出来的空地。这里只有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一个背包，以及一个熄灭了的便携式加热炉。简洁到近乎苛刻，没有任何多余的个人物品。
他将背后的双刀解下，小心地倚靠在床边触手可及的位置，然后从风衣内袋里取出那个布袋。
倒出那枚元炁结晶。
指甲盖大小，呈现一种浑浊的淡黄色，内部能量波动微弱且不稳定，杂质极多。在市面黑市上，这种劣质结晶或许能卖点小钱，或者给一些不入流的觉醒者勉强吸收。
罗凛的指尖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轻轻拂过结晶表面。他在感知，像是在读取某种信息。
几秒后，他手指收拢，微微一用力。
咔。 细微的碎裂声。那枚劣质结晶在他指尖化为齑粉，里面的那点微弱元炁瞬间溃散，消失在空气中。
无用之物。 他要找的，不是这种垃圾。刚才那几个人，不过是顺手清理掉的小麻烦，以及获取信息的渠道之一——虽然这条渠道提供的消息毫无价值。
他走到背包旁，拿出一瓶水，拧开，慢慢喝着。动作从容不迫，与周围破败危险的环境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
呜——！
一种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声音并不尖锐，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震得人心脏发闷。厂房高处的灰尘簌簌落下，形成细微的烟柱。地面似乎传来极其轻微的震颤，通过脚底传来。
罗凛喝水的动作顿住。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始终平静无波的黑色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不是恐惧，而是……警惕和一种冰冷的专注。
嗡鸣声持续了大约三秒，然后戛然而止。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空气中，残留着一种极其稀薄却异常陌生的能量余韵。这不是人类元炁武者常见的能量属性，更加混乱，更加……原始，带着一种冰冷的侵蚀感。
罗凛放下水瓶，身形如同鬼魅般无声地移动到厂房边缘一处墙壁裂缝旁，目光锐利地投向外界更深沉的黑暗。
声音和震动的源头，似乎来自工业区最深处，那片连流浪汉和最低级的混混都不愿意靠近的、传闻中污染最严重的区域。
那里，按理说应该是一片死地。
他静静站立了数分钟，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感知放大到了极致。
除了雨声，再无其他异响。
那短暂的嗡鸣和陌生能量，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但罗凛很清楚，那不是幻觉。
废弃区里，有什么东西醒了。或者，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他返回床边，拿起其中那柄暗沉无光的唐刀“夜枭”，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刀鞘。
看来，今晚不会太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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