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秃头男人把花生米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难道真去跟赵公子说，李振宇是个大好人，他的工地是工人的天堂？”
于是，一股竞相伪造证据、攀比谁编造的故事更惨的歪风邪气，在赵亮镐麾下的各个小组中迅速蔓延开来。
有的小组找来几个面黄肌瘦、发育不良的半大孩子。
给他们脸上身上涂满泥巴和锅灰，逼他们穿上破烂衣服，扮成在强盛工地被迫劳动的“童工”，然后拍下他们哭泣的样子。
有的小组则偷偷租用早已废弃、四面透风的破旧厂房，在里面胡乱堆放些破烂工具和垃圾，故意弄得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然后打着“揭露强盛恶劣工作环境”的旗号进行拍摄。
甚至有人胆大包天，故意在强盛集团某个工地外围制造小小的纠纷。
比如故意碰瓷强盛运材料的卡车，或者指使混混去挑衅工地的守卫，一旦发生口角或推搡，埋伏在暗处的人就立刻冲出来。
选取最刁钻的角度拍照，然后污蔑是“强盛集团欺压周边百姓”、“工地保卫科横行霸道”。
所有这些精心伪造或恶意歪曲的“证据”，通过东洋通讯社这个渠道，被源源不断地加工、放大，然后呈现在那些容易被煽动的民众面前。
这天下午，李振宇在强盛总部那间陈设简朴的办公室里，看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充斥着污蔑和谎言的报纸，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站在一旁的朴大勇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拳砸在结实的办公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哥！这些王八蛋全是在放屁！满嘴胡说八道！
我们...哪有...现在没有打过工人？！
工人们什么时候吃过馊饭？
这纯粹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李相定则要冷静得多，他拿起几份不同报社的报纸，快速浏览对比了一下，冷静地分析道：
“会长，这很明显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集中污蔑。
看这些报道的口吻和措辞，非常相似，背后肯定有人统一指使。
需要我立刻派人去详细调查一下这些报纸的背景和消息来源吗？”
李振宇沉思了片刻，目光从那些不堪入目的标题上移开，缓缓地摇了摇头：“让这把火烧的更旺盛吧！这次我要彻底让强盛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工头老吴带着手臂上还缠着纱布的李东宇，以及另外几个不同工地的工人代表，神情激动地走了进来。
“会长！”
老吴一进门就激动地喊道，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
“工友们……工友们看到报纸上那些胡说八道的玩意儿，肺都要气炸了！
大家伙儿心里都憋着一股火，咽不下这口气！
我们……我们自愿组织起来，要给您作证，要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李东宇猛地举起那只没受伤的手臂，因为激动，脸涨得通红：
“会长！您看我这条胳膊！受伤的时候，是吴工头亲自送我去医务所，是您出的钱给我治伤买药，炊事班还给我炖鸡汤！
您和强盛对我们怎么样，我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要把真相告诉大家！绝不能让那些坏蛋往您身上泼脏水！”
其他工人代表也纷纷激动地附和：
“对！会长！我们都要站出来说真话！”
“强盛待我们像自家人，给我们饱饭吃，给我们发足工钱，受了伤有人管，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这样污蔑您！”
“谁要是敢来工地捣乱，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李振宇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却写满了真诚和坚定的面孔，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感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翻涌的情绪。
与此同时，赵亮镐却正在对着垂手侍立的崔成豪和金哲洙大发雷霆。
“废物！一群没脑子的废物！”
他把一叠刚送来的照片狠狠摔在茶几上，照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看看！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垃圾！
这张，这工人穿的‘强盛工装’，连他妈的标志都缝反了！
还有这张，背景里那厂房，去年废弃了！
你们当民众是瞎子吗？
当李振宇那边的人是傻子吗？”
崔成豪吓得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弯腰捡起几张照片，小声辩解道：
“赵……赵公子息怒……可能……可能是下面的人为了抢时间交差，做得……做得稍微粗糙了点……”
“粗糙？这他妈的不是粗糙，这是愚蠢！这是在给我们自己挖坑！”
赵亮镐心想为什么我身边都是猪队友，只能挥挥手：
“去！给我传话下去！告诉所有小组的人，谁再敢犯这种低级可笑的错误，交上来这种一眼假的破烂玩意儿。
以后就别想在汉城，不，别想在整个韩国混了！我赵亮镐说到做到！”
夜深了，在金春植小组作为据点的那个废弃仓库里，三个人借着更加昏暗的油灯光，正在为下一批“证据”做准备，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
“这次必须做得更逼真，细节一定要注意！”
李敏成一边检查着几件费了不少劲才搞来的、带着强盛标志的旧工装，一边严肃地吩咐：
“我弄来了他们工地食堂用的那种铝制饭盒，还有几张他们内部流通的旧饭票。道具越真，说服力越强。”
朴万甲一边往一个假人模特身上套着破旧衣服，一边不安地小声嘀咕：
“李记者，我……我这两天眼皮老跳。
我听说……听说强盛那边已经有工人自发组织起来，举着牌子在工地门口和总部外面，为李振宇辩护。
揭发报纸上说谎……我们这样搞，会不会……”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李敏成不耐烦地打断他：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民众都是健忘的，也是盲从的。
只要我们制造的声音够大，制造的‘惨状’够多，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到时候真相就会被彻底淹没，谁还会记得几个穷工人的话？”
金春植一直沉默地蹲在角落，用砂纸打磨着一根新的木棍道具，让它看起来像是经常使用的样子。
听到李敏成的话，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闷声说：
“我……我今天又偷偷去强盛工地外面看了……那些工人……他们是真心的……举着的牌子上写着‘会长恩情，我们不忘’，‘强盛是我们的家’……”
仓库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的沉默。
只有油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够了！”
李敏成最终粗暴地打破了沉默，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都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干活！明天早上，必须再交一批新的照片给金社长！赵公子那边还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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