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手背上,温的。
我盯着那滴血,没擦。屋顶的裂缝还在,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龙案上的奏折哗啦响。昨夜那串音节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玉扣还在震,不是系统那种“叮叮”的提示音,是实打实从骨头里传出来的嗡鸣。
顾清言站在我旁边,没说话,但手已经按在了灵笔上。他左耳那颗痣还红着,不过这次我没工夫笑话他。
“家人们,”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满屋子的杂音,“昨晚上屋顶流血,你们真觉得是天要罚我?”
底下一群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已经开始哆嗦了,嘴里念叨着“妖女”“逆种”之类的词儿。
我冷笑:“天要是真想收拾我,刚才那一嗓子早把我劈了。可它没动我,只震了梁子——你说它是在警告谁?”
没人应。
我往前走两步,靴子踩在青砖上发出闷响。二皇子坐在角落,脸色跟锅底似的,国师闭着眼,手指捻着耳坠,装得跟个得道高人一样。
“我不稀罕坐那个位置。”我抬手指了指龙椅,“皇位你们爱争争去,但眼下这摊子——父皇被囚、邪雾蔓延、边关告急,谁来管?”
一片死寂。
“我提个议。”我声音放平了些,“我暂代摄政王,不称帝、不立庙、不传子。等将来新君成年,我把权交回去。这期间,只做事,不争名。”
话音刚落,二皇子“腾”地站起来:“你算什么东西?前朝余孽也敢谈摄政?大周的江山,岂容异姓染指!”
国师慢悠悠睁开眼,嗓音像砂纸磨墙:“古训有言,异姓不掌中枢。李氏血脉已断,她既非周室骨血,便无资格执掌国柄。强行摄政,必引天怒人怨。”
我挑眉:“哦?所以你是说,龙气也得看户口本?”
顾清言轻笑一声:“国师,您昨夜可也在场。玉扣共鸣时,龙气是从地脉往上涌的,不是从您那浮尘里冒出来的吧?”
国师脸色一沉。
我不等他们反驳,抬手就把玉扣按在了龙案的裂缝上。那道裂痕是昨夜我震出来的,金纹还残留在木头上,像是干涸的闪电。
“尊嘟假嘟?”我低声道,“这江山,我说了不算?”
“叮——梗力值+25,当前进度条:95%。”
金线“唰”地射出,直冲殿顶。龙气顺着地脉翻涌而起,缠了我三圈,最后撞上房梁,整座大殿的金漆纹路全亮了,像是有人在地下点燃了一条火龙。
满朝文武全愣住了。
我站在光里,没动。
“刚才谁说天怒人怨来着?”我扫视一圈,“龙气认不认我,它自己会说话。你们要是非觉得它是瞎的,那咱们现在就去太庙对质——看它认不认我这个‘异姓’。”
没人敢接话。
一个老尚书颤巍巍地站出来:“公……公主此议,确为国计。若能安定朝局,老臣……支持。”
第二个声音响起:“江南三州已现邪雾,百姓流离,需中枢决断。臣附议。”
第三个:“禁军昨夜听令于公主,未生哗变,足见军心所向。臣,支持摄政暂行。”
一个接一个,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顾清言站在那儿,没说话,但罗盘在他掌心转了一圈,微光一闪,像是在给谁做见证。
二皇子气得脸发紫,猛地拍桌:“你们都被她蛊惑了!她根本就是冲着皇位来的!什么暂代,全是幌子!”
我回头看他:“那你呢?你父皇还在铁栏里躺着,你不救,不问,反倒急着抢印把子。你昨夜跟国师密谈的内容,要不要我现在念一遍?”
他瞳孔一缩。
我笑了:“怎么,心虚了?还是怕我说出‘暗影盟’三个字?”
国师终于变了脸色,手指猛地掐紧耳坠,嘴里开始默念什么。我没理他,转身看向龙椅旁那块空地。
“从今日起,朝会由我主持。”我说得平平淡淡,“有事议事,有冤申冤。谁想动刀,我奉陪。谁想讲理,我也奉陪。”
说完,我走到御阶前,站定。
没人再反对。
父皇还在铁栏后,一句话没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我不指望他现在就认我,也不需要他点头。我知道,这一局,我已经站到了台上。
顾清言走过来,低声问:“接下来怎么走?”
“等。”我说,“等他们出招。”
他点头,站到我侧后方,手依旧搭在灵笔上。
国师慢慢退到了殿角,背对着光,手指在袖中快速掐算。二皇子被侍卫拦着,不能离席,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
就在这时候,殿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宫人那种轻缓的步子,是硬底靴踩在石砖上的节奏,一下一下,像是催命。
所有人目光都转向门口。
一个身穿灰袍的内侍走了进来,低着头,手里捧着个木匣。他走到殿中,单膝跪地,把匣子举过头顶。
“陛下有令。”他声音干涩,“召摄政王、二皇子、国师,即刻前往勤政殿议事。”
我皱眉。
父皇不是还在铁栏里吗?什么时候能发令了?
顾清言眼神一凛,罗盘悄然转了一圈。
我没动。
“你家主子现在说话,是靠心电感应?”我问那内侍,“还是说,他已经换了个人?”
内侍没抬头,也没回答。
我盯着那木匣,忽然觉得不对劲。
昨天玉扣共鸣时,那滴血是从屋顶落下来的。
而现在,这木匣的边角,有一点暗红,像是干掉的血渍。
我慢慢抬起手,指尖还沾着昨夜那滴血的余温。
顾清言轻轻碰了下我手腕。
“别接。”他说。
我没收回手,也没往前伸,就那么悬在半空,盯着那木匣。
灰袍内侍的手,开始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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