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风起江南
山林里草木疯长,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零星斑驳的光点,地面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反倒衬得周遭愈发寂静。
胡斐走在最前面,手中胡家刀斜握,目光紧紧盯着地面,生怕错过任何线索——他知道,蛊婆逃得匆忙,必定会留下痕迹。
果然没走多远,胡斐便停下脚步,指着地面:“你们看!”
苗人凤与程灵素立刻上前,只见落叶间,印着一串细小的脚印,脚印尺寸与蛊婆的脚型相符,边缘还沾着一点淡黄色的引蛊粉,粉末虽被落叶蹭掉了大半,却仍能辨认。
更关键的是,脚印旁还缠着一缕深色布料纤维,与之前从黑帘画舫、柳树上找到的纤维一模一样。
“错不了,是她留下的。”程灵素蹲下身,用银针轻轻挑起引蛊粉,确认没有藏着蛊卵,才放心起身,“她走得急,没来得及清理痕迹,咱们顺着脚印追,肯定能找到她。”
三人不敢耽搁,顺着脚印往山林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草木越茂密,光线也越昏暗,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熟悉的、混杂着蛊虫腥气与草药味的怪异气味,随着脚步推进,气味越来越浓。
胡斐放慢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渐渐放轻脚步,像猎豹般悄悄往前挪。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突然出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屋顶塌了一半,露出里面的横梁,门口的木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风一吹,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格外渗人。
那股怪异气味,正是从破庙里传出来的,还夹杂着“嗡嗡”的蛊虫振翅声,隐约能听到人的说话声。
胡斐示意程灵素与苗人凤留在原地,自己则绕到破庙侧面,借着残破的窗棂往里看——
只见神坛前,蛊婆正盘腿坐着,手中捧着一个黑色蛊罐,低头对着罐口轻声说着什么,神坛上还整齐摆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蛊罐,每个罐口都敞开着,“嗡嗡”声正是从这些罐子里传出来的,罐口周围还撒着一圈引蛊粉,淡黄色的粉末在昏暗里格外显眼。
更让胡斐心头一紧的是,神坛左侧还站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男子背对着他,身形挺拔,手中握着一把细长的软剑,剑鞘上刻着一个展翅欲飞的仙鹤印记——
这个印记,胡斐一辈子都忘不了,正是二十年前被武林正道围剿、传言早已中毒身亡的仙鹤门门主,鹤冲天!
“鹤冲天!你竟然没死?”胡斐忍不住低呼出声,声音虽轻,却还是被破庙里的人捕捉到了。
男子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病态的面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阴鸷得像淬了剧毒的蛇,他手中的软剑缓缓出鞘,剑刃在昏暗里泛着冷冽的光,声音低沉而冰冷:
“胡斐,苗人凤,没想到二十年后,咱们还能再见面。当年若不是你们多管闲事,坏了我的化功散大计,我怎会落得被围剿的下场?今日,该好好算算这笔旧账了。”
蛊婆也抬起头,脸上没了之前的慌乱,反倒满是得意的狞笑,她之前被封住的经脉,不知何时竟已解开,手中的蛊罐被高高举起:
“胡斐,你以为我真的会被你们抓住?我故意落网,就是为了引你们来这里,与门主汇合!这破庙,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都给我的蛊虫当养料!”
苗人凤与程灵素这时也绕到了窗旁,看到鹤冲天的身影,苗人凤的眼中瞬间燃起怒火,手中的苗家剑握得更紧了:
“鹤冲天,当年你中了衡山派的‘七绝毒’,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竟躲在苗疆,还与蛊婆勾结,炼制化功散,残害武林同道!
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为死去的衡山长老、华山弟子,还有二十年前死在你手中的武林同道报仇!”
鹤冲天冷笑一声,软剑轻轻一挥,剑刃划过神坛边缘,将一个蛊罐劈得粉碎,几只通体发黑的毒蛊爬了出来,他却毫不在意,一脚将蛊虫踩死,语气满是不屑:
“二十年前,若不是你暗中偷袭,用剑划伤我的经脉,我怎会中那七绝毒?我躲在苗疆养伤二十年,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日!
西湖论剑各门派首领齐聚,我早已在湖心亭的茶水、点心里下了化功散,只待蛊婆引开你们,那些首领就会变成废人,到时候,这江湖就是我仙鹤门的天下!”
程灵素听到“化功散”,心中猛地一沉,目光扫过神坛下的石洞——石洞里摆着十几个黑色瓷瓶,瓶身上都贴着一张极小的黄纸,上面写着“化功散”三个字,字迹与之前蛊婆瓷瓶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你才是幕后黑手!蛊婆只是你的棋子,你利用她的蛊术,引开我们的注意力,自己则暗中在论剑场地投毒,好一招借刀杀人!”
“还算你有点见识。”鹤冲天瞥了程灵素一眼,眼中满是杀意,“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今日不仅要杀了胡斐和苗人凤,还要让你们看着,我的化功散如何毁掉整个武林正道!”
胡斐握紧手中的胡家刀,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对身边两人说:“灵素,你留意那些蛊罐,别让蛊婆趁机放蛊;苗大侠,你对付鹤冲天,他的软剑刁钻,你多加小心;我去拿下蛊婆,绝不能让她再放出更多蛊虫!”
苗人凤与程灵素点头,三人同时行动——胡斐率先一脚踹开破败的木门,大喝一声:“蛊婆!拿命来!”胡家刀带着凌厉的刀风,直劈向蛊婆的手腕,想要夺下她手中的蛊罐。
蛊婆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将手中的蛊罐狠狠摔在地上,“哐当”一声,罐口碎裂,十几只“噬心蛊”飞了出来,直扑胡斐的面门。
程灵素立刻掏出驱蛊粉,往胡斐身前一撒,白色粉末在空中形成一道屏障,噬心蛊刚一接触,便纷纷落地,没了动静。
另一边,苗人凤已提着苗家剑,与鹤冲天缠斗在一起。
鹤冲天的软剑果然刁钻,剑刃像毒蛇般缠向苗人凤的手腕,招招都往要害处攻;苗人凤的苗家剑则沉稳如山,剑刃横挡竖拦,牢牢守住自身防线,偶尔还能反击一两招,逼得鹤冲天连连后退,两人的兵刃碰撞声“叮叮当当”响彻破庙,火星溅落在地上的落叶上,瞬间熄灭。
胡斐见蛊婆摔碎了一个蛊罐,心中愈发焦急,他知道神坛上还有十几个蛊罐,若让蛊婆尽数摔碎,就算有驱蛊粉,也未必能护住所有人。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假装被地上的落叶绊倒,身形微微一沉。
蛊婆果然上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怀中掏出一把毒针,纵身扑来,毒针直刺胡斐的胸口:“胡斐,今日就让你死在我的毒针下!”
胡斐心中一喜,趁蛊婆扑来的瞬间,猛地侧身,右手一把揪住蛊婆的手腕,将她往身前一拉,左手则飞快地夺下她腰间的布包——那正是装着缩骨水的布包,之前他就留意到了。
紧接着,他挥起胡家刀,刀风一扫,“嗤”的一声,蛊婆的手臂被刀风扫到,鲜血立刻流了出来,手中的毒针囊“啪”地掉在地上。
“你找死!”蛊婆惨叫一声,眼中满是疯狂,突然张口,不顾手臂的疼痛,往胡斐的左臂上咬去——她的牙齿里,还藏着最后一点蛊卵,这是她最后的杀招!
胡斐心中一惊,连忙想推开蛊婆,却已经晚了!
蛊婆的牙齿狠狠咬在他的左臂上,尖锐的牙尖刺破了皮肤,一点透明的液体顺着伤口,快速渗进了他的体内——正是藏在牙齿缝隙里的蛊卵!
“胡斐!快推开她!她给你下了蛊卵!”程灵素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驱蛊粉都差点掉在地上,她立刻掏出银针,想要射向蛊婆,却被神坛上飞过来的几只毒蛊缠住,只能先挥粉逼退蛊虫,根本来不及支援。
鹤冲天也看到了这一幕,脸上满是得意的狞笑,他软剑一挥,逼退苗人凤,纵身跃向胡斐,剑刃直刺胡斐的心脏:“胡斐,中了我特制的‘噬心蛊卵’,你活不过一个时辰!今日,就让我亲手了结你,报二十年前的仇!”
软剑带着呼啸的风声,离胡斐的心脏越来越近,而胡斐的左臂,已经开始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麻木感顺着手臂快速蔓延,眼前也渐渐变得模糊——蛊卵已经开始孵化,蛊毒发作了!
苗人凤想要上前支援,却被鹤冲天留下的几只毒蛊缠住,他挥剑劈杀蛊虫,却还是慢了一步;程灵素也终于逼退了身前的蛊虫,手中银针射出,却只擦过鹤冲天的衣角,根本没能拦住他。
胡斐看着逼近的软剑,又看向不远处满脸焦急、眼中含泪的程灵素,心中满是不甘——他不能死,他还要揪出鹤冲天的余党,还要守护武林正道,还要陪着程灵素好好活下去!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紧手中的胡家刀,迎着鹤冲天的软剑,猛地纵身跃起,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直劈鹤冲天的面门,口中大喝一声:“鹤冲天!就算我中了蛊毒,也要拉你一起垫背!”
鹤冲天没想到胡斐中了蛊毒,还能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侧身避开,却还是被刀风扫到了肩膀,鲜血立刻渗透了白色长袍,染红了一片。
可就在这时,胡斐的左臂突然彻底失去知觉,麻木感蔓延到了胸口,他的动作瞬间停滞,手中的胡家刀也开始往下沉——
鹤冲天则抓住这个破绽,软剑猛地反转,剑刃一改之前的直刺,竟像毒蛇般缠向胡斐的手腕,想要夺下他手中的胡家刀,另一只手则掏出一把毒粉,往胡斐的脸上撒去:“胡斐,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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