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沈知意就打开了抽屉,取出那份装好的文件夹。她把“事实核查”和“行为推演”两份文档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随后她拿出复印纸,一页一页地复制,一共印了三份。一份留在茶坊,另外两份她用牛皮纸包好,放在案上。
裴砚进门时,手里提着药包,脸色有些发白。他把药包放在桌上,接过沈知意递来的材料。“我去镇上。”他说,“挂号信寄给监管部门,电子版同步发给律师。”
沈知意点头。“别留名字,只留证据。”
裴砚没说话,把材料收进布袋,转身出门。他的背影走得很快,脚步稳,没有回头。
沈知意坐回案前,铺开信纸,开始写公开信。她一字一句地写,不快也不慢。信里没有情绪化的词,只有时间、地点、数据和链接。她附上了茶叶检测报告、采摘记录、物流原始凭证的查看入口。最后她写下:“我们不做解释,只呈现事实。信任,请从看见开始。”
她写完一遍,重新抄了一遍,确保字迹清晰。誊抄完毕,她把信纸夹进木匣,等下午寄出。
中午前后,陈婶来了。她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篮青菜,脸上有点犹豫。
“我听人说……你们那茶,是不是被退了?”
沈知意正在筛茶,手没停。她抬头看了陈婶一眼,没答话,只指了指旁边的竹凳。
陈婶坐下,把菜篮放在脚边。
沈知意放下筛子,取来茶具。她打开木匣,取出新炒的一包茶。茶叶入壶,热水冲下,香气慢慢散开。她倒了一杯,递给陈婶。
陈婶接过,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温热,她咂了咂嘴,没说话。
片刻后,她又喝了一口。这次她闭上眼,眉头松开了。
“怪道……心里压着的事,一下子轻了。”她睁开眼,“刚才还在想我家那小子不肯回家吃饭,现在想想,是我总唠叨他工作忙。”
沈知意没接话,只是又给她添了半杯。
陈婶摆摆手。“我不问了。你们做的事,清清白白,我信。”
她站起身,提起菜篮。“谁再乱讲,我就跟他们说,你这茶,喝一口就知道真假。”
她走了出去,脚步比来时轻快。
沈知意收拾茶具,把剩下的茶叶倒进干陶罐。她抬头看了看院中的桂花树,树叶在风里轻轻晃。她走过去,在树下的小桌前坐下,翻开手稿本。
笔尖落在纸上,一行字缓缓浮现:
“你怕吗?”
她的手顿了一下。阿斑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桌子,蜷在她手边,尾巴轻轻卷着她的手腕。
她摸了摸猫的头,低声说:“怕过。但现在不怕了。”
她提笔写下:
“风来我走,不是逃,是迎。”
写完这句话,她合上本子,抱起阿斑回屋。夜色渐浓,她点亮油灯,重新拿出公开信的誊抄稿,又检查了一遍。没有错字,没有模糊表述。她把信纸装进信封,写好地址,放在窗台上,等明天一早交给邮差。
第二天清晨,沈知意早早起床炒茶。火候稳,手法匀,茶叶在锅里翻动,颜色由绿转深。她关火,摊晾,挑拣,最后将第一包茶放进“桂语斋”的展示柜。
茶叶安静地躺在木匣里。阳光照进来,叶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一圈一圈,像拧紧的绳结终于松开,又像螺旋上升的路径,通向某个确定的方向。
裴砚回来时,天已大亮。他走进书坊,从布袋里取出挂号信回执,撕成碎片,扔进灶膛。火苗窜起,纸片边缘变黑,卷曲,化成灰。
他在书桌前坐下,翻开一本旧书。书页泛黄,封面写着《讼学要义》。他一页一页地看,手指划过文字,眉心微锁,眼神却很定。
下午,沈知意坐在茶坊案前,正准备把公开信寄出。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灰衣的男人走过,手里拿着手机,对着“桂语斋”拍了一张照片,迅速离开。
沈知意看见了,但没动。她把信投进邮筒,转身回屋。
柜子里的茶叶静静躺着。她打开木匣,取出一片叶子,对着光看。纹路比昨天更深,旋转得更清晰,像某种回应,也像一种承诺。
陈婶第二天早上在河边洗衣,碰到村里的李婆婆。
“听说桃溪茶坊出事了?”李婆婆问。
陈婶搓着衣服,头也不抬。“谁跟你说的?”
“王二昨儿晚上在酒馆说的,说人家茶被海外退了,还赔了钱。”
陈婶冷笑一声。“他懂什么?前天他还问我有没有便宜茶渣,说拿回去煮猪食。”
李婆婆笑了。“那你信吗?”
“我喝过他们的茶。”陈婶拧干衣服,“心里有事的人,喝完能静下来。这种东西,假不了。”
她把衣服搭上竹竿,抬头看了看天。“清白不清白,日子会说话。”
镇上的书坊里,裴砚合上《讼学要义》,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几个字:“证据已交,程序启动。”
他把纸条压在砚台下。
沈知意在茶坊整理订单。她打开电脑,登录邮箱。海外合作方的邮件还没来,但她不急。她把今天的新订单记在册子上,一笔一笔,写得很慢。
阿斑跳上桌子,鼻子碰了碰她的手。
她停下笔,抬头看窗外。阳光照在桂花树上,树叶晃动,影子落在地上,像一片片展开的纸。
她伸手摸了摸围裙口袋。里面有一张未写完的纸片,是从手稿上掉落的。她没拿出来,只是隔着布料,用指尖轻轻按了按。
然后她继续写字。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柜子里的茶叶纹路微微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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