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张桂芳的怨念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在地下室中起伏涌动,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小满,充满了怀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解开束缚?你能做到?”她的声音依旧尖利,但其中的疯狂似乎减弱了些许,“这封印是你奶奶布下的,还有这该死的锁片……它们像枷锁一样拴着我!”
小满能感受到锁片与这女鬼之间确实存在一种诡异的联系,仿佛锁片不仅记录了家族的罪孽,也成为了束缚这些因罪孽而生的恶灵的媒介之一。她稳了稳心神,继续通过意念传递信息:“我奶奶布下封印,或许并非只想困住你,也可能是一种保护,防止你怨气失控伤害更多人,也防止你被更邪恶的东西吞噬。至于锁片……我现在是它的主人,或许……我可以尝试改变它与你的连接。”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真诚和尝试的态度。黄金锁片在她掌心下微微发热,似乎对她的话语产生了共鸣,那淡金色的裂痕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龙阿婆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手中的血符不敢松懈,但她也看出了小满正在尝试一种更温和的、基于沟通和理解的方式,这或许比强行镇压更加有效,也更符合草鬼婆传承中关于平衡与化解的理念。
“改变连接?”张桂芳的鬼影扭曲了一下,“你想怎么改变?”
“告诉我你的诉求。”小满直视着那双血眸,“除了报复,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公正?是道歉?还是让你的家人知道真相?”
“公正?道歉?哈哈哈!”张桂芳再次激动起来,但这次怨念中夹杂了更多的悲怆,“龙建国(大伯)那个畜生已经死了!一死了之!我的家人?我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弟弟,当年他为了我的事四处奔走,却求告无门,最后心灰意冷,远走他乡,至今不知所踪!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要龙家付出代价!要你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痛苦绝望的滋味!”
她的怨气再次升腾,鬼爪猛地抓向自己的胸口,虽然只是灵体,却仿佛能听到血肉被撕裂的幻听:“我的钱!我那辛辛苦苦攒下的、准备给我弟弟娶媳妇的钱!全被龙建国骗走了!那是我用命换来的钱啊!”
随着她的嘶吼,一段破碎而强烈的记忆画面,如同锋利的碎片,透过锁片的连接,猛地冲入小满的脑海:
—— 一个打扮朴素、面容憔悴却带着期盼的女人(张桂芳),将厚厚一沓钱交给一个面带狡黠笑容、与小满父亲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大伯龙建国)。
—— 龙建国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某个工程项目能赚大钱。
—— 昏暗的楼梯间,激烈的争吵,龙建国面目狰狞,猛地将张桂芳推了下去!
—— 头颅撞击地面的闷响,鲜血漫延开来……
—— 龙建国慌张地四下张望,然后快速清理现场,伪造意外滑倒的假象……
画面的最后,是张桂芳死后,她那迷茫的魂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受控制地飘向龙家老宅,最终被吸入这间地下室,被那尚未完全成型的封印和龙家血脉中蕴含的锁片力量禁锢于此……
小满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这段充满痛苦和背叛的记忆让她感同身受,胸口一阵发闷。她终于切身体会到,家族罪孽所带来的,是何等沉重的痛苦与绝望。
“我看到了……”小满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我看到了大伯的罪行,看到了你的冤屈。”
她顿了顿,强忍着不适,继续道:“但是,张阿姨,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害你的龙建国。是我的父亲,龙建国(父亲名字与大伯同音不同字),他一生懦弱,也被大伯欺骗背负了巨额债务,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是我的母亲,辛苦摆摊维持生计!是我,从小就要承受这些本不该我承受的诅咒!我们也是受害者!”
小满的话语中带着强烈的情绪,那是被命运捉弄、被家族阴影笼罩的不甘与愤怒!
“你要报仇,找害你的人去!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否则,你和当年害你的大伯,又有什么区别?!”
这番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桂芳的怨念核心上。她那汹涌的黑色怨气出现了明显的凝滞和紊乱。她死死盯着小满,又看了看一旁紧张戒备的龙阿婆,以及小满胸口那散发着温和光芒、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锁片。
“区别……”她喃喃自语,鬼脸上首次出现了茫然之外的神情,那是一种剧烈的挣扎。
是啊,向无辜者复仇,和当年害死她的龙建国有何区别?她追求的,到底是公正,还是仅仅是被痛苦吞噬后的疯狂?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面被九钉锁魂阵和紫霄镇灵符封印的墙壁,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墙后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嗡——!”
紫色符箓上的金光一阵乱闪,边缘的裂痕似乎扩大了一丝!一股比张桂芳更加古老、更加深沉、充满了暴虐与饥渴的恶意,如同实质的黑色粘稠液体,从裂缝中渗透出来!
张桂芳的鬼影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仿佛遇到了天敌般,猛地向后退缩!
龙阿婆脸色剧变:“不好!封印核心里的东西被惊动了!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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