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的后巷,弥漫着垃圾腐臭和尿骚味。小满背着父亲,抱着母亲,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亡命奔逃。她的体力消耗巨大,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怀中的父母如同沉重的枷锁,拖慢着她的速度,但她绝不能放手。
身后远处,已经传来了特事科人员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以及车辆引擎的轰鸣!他们调动了更多的力量,正在封锁这片区域!
不能走大路!必须钻进更复杂的巷弄深处!
小满凭借着之前对省城老城区地形的模糊记忆(主要来自寻找杨柳巷和清源观时),咬着牙,拐进了一条更加狭窄、几乎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暗巷子。这里没有路灯,只有两侧高墙窗户里透出的零星微光,勾勒出脚下坑洼不平的石板路。
黄金锁片依旧在微微发烫,那五道裂痕的光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似乎还在持续散发着微弱的干扰,混淆着追兵的感知。但小满能感觉到,这种应激性的力量消耗极大,锁片本身也传递出一种疲惫的感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带着两个昏迷的人,根本不可能甩掉专业的追踪者!
就在她几乎绝望,考虑是否要动用锁片可能再次暴走的力量做最后一搏时,前方巷子尽头,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是守墓人老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满又惊又疑,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守墓人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用拐杖敲了敲旁边一扇极其不起眼的、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线昏黄的光。
守墓人侧身让开,示意小满进去。
小满犹豫了一瞬。她现在还能相信谁?但守墓人之前毕竟帮过她,而且他似乎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事态发展。眼下,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一咬牙,背着父母,快速闪身进了那扇木门。
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将外面追兵的喧嚣隐约隔绝。
门内是一个极其狭小、堆满了各种杂物和草药、散发着浓郁陈旧气息的房间,像是某个废弃店铺的后仓。只有一盏煤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把他们放下吧。”守墓人沙哑地开口,指了指墙角一块相对干净、铺着草席的地方。
小满依言将父母小心地放下,自己也脱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守墓人走到门边,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张绘制着奇异符号的黄色符纸,贴在了门板和墙壁上。符纸上的朱砂纹路微微一闪,一股无形的屏障感瞬间笼罩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外面的声音变得更加模糊,几乎听不见了。
“暂时安全了。”守墓人转过身,看着小满,目光落在她胸口的道袍上,那里隐约透出黄金锁片的轮廓。“你果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比老夫预想的,还要快,还要……激烈。”
小满喘匀了气,警惕地看着他:“您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
“哼。”守墓人冷哼一声,“特事科那点手段,瞒得过普通人,瞒不过老夫。他们身上,早就被种下了追踪的‘印记’。你们一离开他们的地盘,老夫就感知到了。”他指了指昏迷的秀娥和建国,“至于你……你身上‘逆鳞’的气息,在老夫眼里,就像黑夜里的火把一样明显。”
小满心中一凛,原来他们一直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您……为什么要帮我们?”她忍不住问道。
守墓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复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年龙三妹离开前,曾拜托老夫,若她的后人遭逢大难,被卷入祖坟因果之中,看在同姓一场的份上,能帮则帮。”
原来是奶奶的嘱托!小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酸楚。奶奶即使离开了,也还在为她们谋划。
“而且,”守墓人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阻止‘真理会’和特事科的那些疯子染指‘地母逆鳞’,也是老夫的职责。那股力量,绝非凡人可以觊觎和掌控,强行干预,只会带来更大的灾祸。”
他走到秀娥身边,蹲下身,干枯的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眉头紧锁:“魂魄受损,生机微弱……需要‘定魂草’和‘血髓灵芝’才能稳住,这两种东西,只有西南深山的苗疆秘境才有。”他又看了看建国,“心神被污,魂魄惊散……寻常医药难治,需要回到祖坟之地,借助地脉余荫和血脉联系,慢慢温养,或许还有恢复的可能。”
他的话,更加坚定了小满返回西南老家的决心。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省城。”小满急切地说,“特事科和那个‘真理会’不会放过我们的。”
“老夫知道一条隐秘的路径,可以送你们出城。”守墓人站起身,“但之后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西南苗疆,山高路远,危机四伏,不仅是世俗的艰难,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危险。你确定要去?”
小满看着昏迷的父母,抚摸了一下胸口的锁片,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我必须去。那里是唯一的希望。”
守墓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今夜子时,老夫送你们出城。在此之前,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不要出声。”
他走到房间角落,开始默默地整理一些东西,似乎是在为他们的行程做准备。
小满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煤油灯跳动的火焰,心中思绪万千。省城的冒险暂时告一段落,但真正的征程,才刚刚开始。西南老家,那片奶奶出生的土地,那座真正的祖坟,等待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她轻轻握住母亲冰冷的手,又看了看蜷缩在角落、即使在昏睡中也眉头紧锁的父亲。
无论前路如何,她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家人,也为了解开这纠缠了数代人的诅咒。
黄金锁片在她怀中,传来一丝微弱的、仿佛鼓励般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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