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百乐门舞厅的喧嚣被隔绝在厚重的雕花木门之后。
二楼,沈啸的私人办公室。
水晶吊灯洒下昏黄的光,将房间内奢靡的陈设笼罩在一片暧昧之中。沈啸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杯中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顾清影站在房间中央,墨绿色旗袍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她脸上还带着舞会上的惊魂未定,恰到好处的柔弱。
“站长,不知您深夜唤清影前来,所为何事?”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忐忑。
沈啸缓缓转身,目光如实质般在她身上流转,从精致的锁骨到纤细的腰肢,最后定格在她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眸上。
“清影啊,”他踱步走近,语气带着上位者的慵懒,“今晚你受惊了。”
他靠得很近,雪茄和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多亏站长运筹帷幄,清影才能安然无恙。”她微微垂首,露出白皙的脖颈,姿态恭顺。
“运筹帷幄?”沈啸低笑一声,手指忽然抬起,欲要触碰她的脸颊,“不如说,是清影你...手段了得。”
顾清影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脸上适时地浮现一抹惶恐:“站长谬赞了,清影只是侥幸...”
“侥幸?”沈啸眼神陡然锐利,向前逼近一步,将她困在自己与书桌之间,“一个日谍精锐死得不明不白,汪伪高官入狱,而你,竹内清影,不仅全身而退,还赢得了佐藤更深的信任和...怜爱。”
他每说一句,就靠近一分,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耳畔:“这样的侥幸,未免太过惊人。”
**压迫感如同实质,空气仿佛凝固。**
顾清影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楚楚可怜,眼睫轻颤,泫然欲泣:“站长是在怀疑清影吗?当时情况危急,若不是小野先生突然...清影只怕早已...”
她声音哽咽,将一个受惊女子的无助演绎得淋漓尽致。
沈啸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他转身从酒柜又取出一杯酒,强势地塞到顾清影手中。
“罢了,不说这些。”他举了举杯,“为你今晚的‘化险为夷’,干杯。”
顾清影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心知这酒绝不能喝。沈啸的眼神告诉她,这里面绝不只是酒那么简单。
【过目不忘】的能力让她瞬间回忆起进门时扫过的房间细节——酒柜的位置,电话的款式,甚至桌上那份文件露出的一个角,上面似乎印着“稽查”二字。
电光火石间,一个计划已然成型。
她端起酒杯,指尖微颤,仿佛惊魂未定。就在酒杯即将触唇的刹那,她手腕猛地一抖!
“哎呀!”
殷红的酒液尽数泼洒在她墨绿色的旗袍前襟,迅速晕开一片深色的污渍。
“对不起!站长!我...”顾清影惊慌失措地放下酒杯,手忙脚乱地擦拭,眼眶瞬间就红了,“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这...”
沈啸的脸色瞬间沉下,眼中闪过一丝被坏了好事的愠怒。但他看着顾清影那狼狈又可怜的模样,尤其是酒液浸湿的布料紧紧贴在胸前,勾勒出诱人的弧度,那怒火又转化为更深的欲望。
“无妨。”他声音沙哑,取出丝帕,假意要亲自为她擦拭,“衣服湿了,脱下来便是...”
他的手,直接朝着她的衣襟探来!
**危机瞬间升级!**
顾清影心中警铃大作,知道不能再退!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盘扣的瞬间,她像是受惊过度,猛地向后一缩,肩胛“不小心”重重撞在书桌角上!
“砰!”一声闷响。
桌上那部老式电话机被震得跳了起来,听筒“哐当”一声摔落在桌面上。
“嘶——”顾清影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
沈啸的动作一顿。
就在这刹那间隙!顾清影的目光飞快扫过电话听筒摔落时无意中压住的一个按键——那是通往外面秘书处的直线!
她心中默数:一、二、三!
几乎在她数到三的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秘书略显焦急的声音:“站长!有您的紧急电话!是南京方面直接打来的!”
沈啸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阴鸷地瞪了顾清影一眼,又看了看桌上那部还在嗡嗡作响的电话(听筒未挂好),以及门外不识时务的秘书。
**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顾清影紧紧抓着湿漉漉的衣襟,脸色苍白,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仿佛一只受尽惊吓的小鹿,无声地传递着委屈和后怕。
南京方面的电话,他不敢不接。
“进来!”沈啸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狠狠瞪了顾清影一眼,低声道:“在这等着!”
秘书推门而入,目不斜视地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然后拿起那部电话,熟练地将听筒放回原位,铃声戛然而止。他对着沈啸耳语几句。
沈啸脸色变幻,最终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对顾清影冷声道:“衣服处理一下,像什么样子!”
说完,他便跟着秘书快步走了出去,显然是有更要紧的事。
房门关上的瞬间,顾清影脸上所有的柔弱和惊慌如同潮水般褪去。
她站直身体,扯过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胸前的酒渍,眼神冰冷如霜,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无助?
她走到窗边,撩开一丝窗帘缝隙,看着楼下沈啸的汽车疾驰而去,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金蝉脱壳,完美谢幕。**
想动她?还早得很。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和旗袍,确保自己看起来只是经历了一场小小的意外,而非一场惊心动魄的周旋。然后,她从容地拉开办公室的门,对门外候着的、沈啸的另一名手下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尴尬和疲惫的笑容。
“站长有急事出去了。我...我先回去了,衣服湿了,实在失礼。”
那手下看到她胸前明显的酒渍和微红的眼眶,以及那强撑着的笑容,心中了然,甚至生出一丝同情,连忙躬身:“竹内小姐,我派人送您。”
“不必了,”顾清影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脆弱后的坚持,“我的车就在下面。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显得纤细而孤单,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
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直到坐进自己汽车的后座,关上车门,她才允许自己真正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藏在袖中的那支象牙白口红。
沈啸...
今晚这局,算是暂告段落。
但猎人与猎物之间的游戏,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睁开眼,对司机报出佐藤一郎官邸的地址。
“去佐藤先生那里。”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柔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就说...我受了惊吓,想请他喝杯茶,压压惊。”
**既然沈啸送了这份‘大礼’,她不介意,再给佐藤添一把火。**
夜色中,汽车平稳驶离。车内的顾清影,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或惊慌?
暗夜幽灵,岂会轻易被困于魔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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