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吉普车把失魂落魄的王婷送回了知青大院。
当车门打开,王婷一只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抬起头时——
迎接她的,是院子里所有知青淬了冰、淬了毒、充满怨恨和鄙夷的目光!那目光像无数根针,瞬间将她刺了个千疮百孔!
王婷浑身一颤,如坠冰窟!她猛地明白了赵大山那“慈祥”笑容背后的阴毒!这一送,等于向所有人宣告:她王婷,是背叛者,是懦夫,是和赵家父子站在一起的!胡伟在台上受苦,她却坐着仇人的吉普车“风风光光”地回来了!
胡伟是深夜回来的。他没回宿舍,径直走进了那间堆放农具的冰冷杂物间,“咔嚓”一声,从里面反锁了门。
王婷的心揪成了一团。她默默做了饭,用自己最干净的白瓷缸盛了,又加了个舍不得吃的煮鸡蛋,轻轻放在杂物间那扇破旧的木头窗台上。
饭凉了,热了,又凉了。窗台上的搪瓷缸和鸡蛋,一动未动。
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第二天朝霞染红天际时降临。?
公社新的通知火速传达到了杨柳大队!
当刘文农用他那沙哑的嗓子,在院子里磕磕绊绊地念完那份盖着红戳的通知时,死寂的知青院先是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夹杂着狂喜和解脱的欢呼!
通知核心就一句:?经羊祜公社革委会详查,先前所通报的错误,皆系上海知青胡伟一人所为!现决定,免除对杨柳大队知青点其他所有知青的一切限制,包括招工、招干、参军、推荐上学等!?
至于胡伟?“鉴于其认罪态度良好,免于刑事处罚,但其行为性质恶劣,影响极坏,决定将其错误事实写入个人档案,并作为反面教材,在全公社范围内张贴通报批评。”
意思是:天大的黑锅,胡伟一个人扛了!其他人,自由了!
欢呼声、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压抑了太久的绝望瞬间释放,没人再去想这“自由”是如何换来的。
“吱呀——”
就在这片忘乎所以的欢呼声中,那扇紧闭了两天一夜的杂物间破木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了。
胡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晨光勾勒出他消瘦得脱了形的轮廓,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尘土,嘴唇干裂。他整个人晃晃悠悠,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欢呼都卡在了喉咙里。众人愣愣地看着他。
胡伟的目光空洞地掠过那些前一秒还在狂喜、此刻却表情各异的脸。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死寂。
他像个游魂,无视了所有人,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从人群中间穿过。沾满泥灰的胶鞋踩在冰冷的、结着薄霜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他没有停下,没有回头,径直穿过院门,走进了门外那片被朝霞染成淡金色的、空茫的晨雾里。
“胡伟!胡伟你去哪儿?”王婷凄厉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地从人群后方传来!她刚下夜班回来,手里还拎着个布包,看到空荡荡的杂物间和洞开的院门,再看到众人呆滞的表情,瞬间明白了!
“你们……你们怎么不拦住他啊!”她绝望地哭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他那个样子出去……万一……万一他想不开……”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刚才的狂喜像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迟来的、冰冷的恐慌和茫然。
“快!快去找!”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众人如梦初醒,像一群受惊的麻雀,“呼啦”一下炸开了锅,纷纷夺门而出,奔向村外雾气弥漫的田野和山林,呼喊胡伟名字的声音此起彼伏,惊飞了林间栖息的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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