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遗泽！薪火相传！
冰冷，刺痛，虚无。
这是陈远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仿佛整个灵魂被碾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到处都是裂痕，稍微一动念就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睁开”眼——如果意识体也有眼睛的话——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难以言喻的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之前“规则编织层”那些冰冷的几何结构和数据流。四周弥漫着一种柔和的、仿佛由无数种颜色调和而成的混沌微光，寂静无声，却蕴含着一种比“执行者”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浩瀚气息。
这里就是……裂缝之后？
他立刻试图感应周围。玄雅、雷震岳的旧部、其他文明的代表……他们的意识碎片呢？还有那由无数牺牲者铸就的“血肉长城”……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空虚感涌上心头。他只能微弱地感应到几缕极其熟悉、却如同风中残烛般即将熄灭的精神波动，散落在不远处。大部分战友的气息，包括小宇那决然燃烧的印记，都已经感知不到了。
他们……真的用自己，换来了他的苟延残喘。
就在这时，他体内那同样残破不堪的“文明观测者系统”（抗争协议V1.0），发出了微弱的提示：
【进入未知高维领域……疑似“起源计划”核心数据库外围缓冲带……】
【检测到环境存在大量游离的……“文明印记”及“初火余烬”……】
【警告：宿主意识损伤严重，外部连接（直播、信念网络）完全中断……】
起源计划？核心数据库？
陈远强忍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剧痛，尝试驱动意识，向最近的一缕熟悉的波动靠近。那是玄雅！她的意识碎片极其微弱，几乎只剩下一点本能的灵光，连完整的思维都无法凝聚。
“玄雅……”他试图呼唤，却只能传递出模糊的意念。
那缕灵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算是回应，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涣散。
必须想办法稳住他们！如果连这些最后的战友都消散了，那所有的牺牲都将失去意义！
他尝试调动系统力量，却发现如同泥牛入海。这里的规则似乎更加底层，他那点残存的力量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就在陈远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感觉到，周围那混沌的微光中，似乎有某些“东西”被他们这些“外来者”吸引了。
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熟悉韵律的光点，如同漂浮的孢子，缓缓靠近了玄雅那缕即将熄灭的灵光，并融入了进去。
奇迹发生了。
玄雅那涣散的灵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了一丝！虽然依旧破碎，但至少不再继续消散！
紧接着，更多不同颜色、不同气息的微弱光点，从周围的混沌微光中分离出来，如同找到了归宿，纷纷飘向陈远以及其他几缕幸存战友的意识碎片。
一点蕴含着坚韧开拓意志的光点融入了陈远的核心；
一点带着理性与逻辑光辉的光点，飘向了一位晶林族代表的残存意识；
一点充满生机与共生理念的光点，滋养着一位植语者的精神根须……
这些光点……是“文明印记”和“初火余烬”？！
陈远瞬间明悟！这个地方，这个所谓的“核心数据库外围”，漂浮着的是无数曾经存在过的、甚至可能已经湮灭的文明，它们留下的最本源的“痕迹”！它们没有意识，没有力量，只剩下这一点点代表其文明特质的“烙印”！
而他们这些来自门外、经历了血火淬炼、承载着各自文明最新传承的“活体”，对于这些无主的“遗泽”而言，就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火把，自然吸引了它们的靠近和依附！
这不是掠夺，而是一种共鸣与传承！
随着这些游离的“文明遗泽”融入，陈远感觉自己的意识创伤虽然没有立刻痊愈，但那种濒临崩溃的虚弱感被稳住了，甚至对自身“文明观测者系统”的感知也清晰了一丝。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融入玄雅灵光中的那些“遗泽”，帮助她凝聚、修复。
过程缓慢而艰难，但希望就在这细微的变化中重新点燃。
暂时稳住局势后，陈远开始尝试探索这片混沌之地。
他凝聚意识，向着感觉中“核心”的方向“游”去。不知“游”了多久，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化。
混沌的微光开始变得有序，演化出无数条由光芒构成的、通往不同方向的“通道”或“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都陈列着难以计数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光团”。每一个“光团”，都代表着一个文明从“初火”点燃到最终结局的……完整记录。
有的“光团”璀璨夺目，记录着文明的辉煌鼎盛；
有的“光团”黯淡微弱，诉说着艰难求存的历程；
而更多的“光团”，则是彻底熄灭、冰冷、死寂——它们对应的文明，已经被“归墟”彻底抹去，只剩下这数据库里一份冰冷的“备份”。
这里，是一个文明的坟墓，也是一座沉默的图书馆。
陈远在一个尤其庞大的、已经熄灭的“光团”前停下。他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是那个在记忆碎片中看到的、发展了生物科技却被“执行者”针对性抹杀的昆虫文明！
他的意识轻轻触碰那冰冷的“光团”。
没有详细的画面，只有一段最后的、浓缩的、充满不甘的集体意念，如同墓碑上的铭文：
“‘园丁’……修剪了……不合规的……枝叶……”
园丁！它们自称“园丁”！
陈远心中寒意更盛。这些“执行者”，果然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培育（或者说修剪）文明的态度在行事！
他继续探索，试图找到关于“园丁”本身，关于“起源计划”，关于“抗争协议V1.0”的更多信息。
终于，在穿过一片记录着大量已消亡文明的“墓区”后，他来到了这片空间的更深处。这里的“书架”更加古老，上面的“光团”也更加稀少，但每一个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源头般的气息。
他的目光，被其中一个极其特殊的光团吸引。
那光团……是碎裂的。
它不像其他光团那样完整，而是裂成了大小不一的几块，勉强维持着一个整体形状。光团本身的光芒也极其黯淡，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然而，就是从这残破的光团中，陈远感受到了一种与他体内系统同源同宗、却更加古老、更加完整的波动！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将意识沉浸进去。
刹那间，浩瀚的信息碎片涌入——
他“看”到了一个更加辉煌、更加包容的文明，他们似乎是最初的“观测者”和“播种者”之一，他们坚信文明的多样性是宇宙最宝贵的财富，他们创造了最初的“文明观测者系统”（V1.0），旨在记录、帮助、引导，而非审判和清理。
他“看”到了内部的分歧，另一派主张“纯净”与“效率”，认为过多的“失败文明”是宇宙的负担和噪音，他们主张建立严格的“清理协议”……
他“看”到了激烈的冲突……最终，主张“清理”的一派获得了主导权，他们升级了系统，变成了V2.0（即“执行者”系统），并将V1.0系统定义为“陈旧、低效、充满风险”的协议，大部分被销毁或封存，只有极少数碎片流落出去……
他“看”到了这个主张包容的文明，在冲突中落败，其母文明被……“修剪”了！这个碎裂的光团，就是它们留下的最后痕迹！
真相如同冰山，浮出了一角。
陈远体内的系统，不是bug，不是意外，而是上一个纪元、一种不同文明管理理念的遗孤！是反抗现行残酷“修剪”制度的 “火种” ！
就在这时，那残破光团中，最后一股清晰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的嘱托，传入陈远心中：
“后来者……若你承载‘初火’（指V1.0系统）……
……收集‘我们’的碎片……重组‘火种’……
……找到‘源点之钥’……重启‘观测之堂’……
……打破……‘园丁’的……剪刀……”
意念到此，彻底消散。那残破光团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收集碎片？重组火种？源点之钥？观测之堂？
陈远还来不及细想，一股强烈的、熟悉的危机感骤然降临！
这片原本寂静的混沌空间，开始微微震动起来。远处那些光芒通道的尽头，开始渗透进冰冷的、属于“执行者”的规则力量，它们如同嗅到气味的猎犬，正在强行突破“裂缝”的阻碍，追踪而至！
“它们追来了！”陈远心中一凛。
他看了一眼身旁依旧脆弱、正在缓慢吸收“遗泽”修复的战友意识碎片，又感受了一下那残破光团传来的、关于“重组火种”的使命。
不能停留！必须带着战友，带着这最后的希望火种，继续逃！找到那个“源点之钥”！
他立刻行动起来，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力量，将玄雅等人的意识碎片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护在自身意识核心周围，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与“执行者”力量渗透方向相反的一条最为古老、最为幽深的通道，一头扎了进去！
身后，冰冷的规则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开始污染这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文明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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